《陳楚風土誌》——白話戲,生於元末的民間戲曲,戲文但求受百姓歡迎,大多寫一些書生佳麗的情愛故事。戲腔念白多唱段少,多靠角兒的動作出彩。白話易懂,故稱作白話戲。白話戲講究的是“坐”、“現”、“打”、“唱”,但此處之“唱”其意為“念白”,指登台時角色說辭時需抑揚頓挫,不可缺少起伏。
《作者的話》——本段乃是第一回就科普過的內容哦!
“小楚!小楚!”
這邊楚麟正在頭疼,台上卻傳來喚聲,他抬頭一看,這才明白了為何聽到這個聲音,會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喚他的正是唐朱玲,那種糯甜中高出幾度的嗓音,他早已聽得熟悉無比。不過平日唐朱玲大多叫他“相公”,就算倆人假冒同學時,她多半也會叫一聲“楚師弟”,像“小楚”這樣的稱呼,倒是蛟壬平日叫得最多。
見唐朱玲與諸女都在簡易的小木台上等著,楚麟也顧不得這新奇勁兒,趕緊走到木台邊問道:“怎麼了?”
“你先站上來。”大約是與眾院生愈加熟稔的原因,唐朱玲也不避諱,直接伸出手將楚麟拉上了台,還按著他的肩膀讓他站到了指定的位置處:“你就站在這裏不要動,一步都不能挪哦!”
透過唐朱玲的肩膀,楚麟已經見到江姬芸、羅念秋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台下那群黃字門生和少盟會子弟也各自擠眉弄眼,隱約冒出幾聲“般配啊~”、“好一對璧人~”之類的調侃。他屏著呼吸給唐朱玲使眼色,誰知這小妮子平時耳朵挺靈的,這會兒卻皺著眉頭,腦袋不斷左右歪著,對著楚麟腳下好一頓打量,根本沒有絲毫羞意。
“她早就全神貫注在這出戲上了吧?”驚覺到這一點,楚麟也趕緊收起雜念,筆直地站定下來,直等唐朱玲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才開口問道:“你要我站這兒,是為了定位置麼?”
“嗯,這一出是五鼠攔包公轎子的那段,錦毛鼠白玉堂必須要邊說邊走,最後輕佻地用劍來挑官轎轎簾。”
五鼠鬧東京的故事也算是家喻戶曉,白話戲中有關他們的段子也不勝枚舉,不過其中這段“阻轎青天”最是膾炙人口,故而此次的重編戲中自然少不了這一段。按照戲本,此刻台上五鼠在東位,官轎在西位,錦毛鼠白玉堂要一邊哼些不敬朝廷的小調,一邊懶懶散散走向轎門,小調最後一句話音剛落,手上的長劍正好可以夠到轎簾的位置。
排演時台上自然沒有真轎簾,隻會讓一個人扯著塊花布充作轎子,不過對於演白玉堂的角兒來說,其中的難度是一樣的。嘴上念白的速度與腳下步子跨幅需算得精準無比,不論是“話盡步未及”亦或“走到頭念白還沒說完”,都會是明顯的馬失前蹄,若是在正式獻才時發生這種時,台下三門院生必然是一陣嘲諷唏噓。
故而在演練時先定準位子尤為重要。
“白玉堂……不就是玲兒來演麼?”握著手裏的一片紅綢,楚麟站在那兒發起了呆。
這片蚊紗帳之類的紅綢,也不知道是從誰學舍裏找來的,捏在手裏猶如討糖吃的喜童一般,直叫楚麟倍感難堪。
“誰讓演包公和轎夫的同學們還在上妝呢,要找個能與玲兒配合天衣無縫的人,這整個學府裏也舍我其誰了吧。”眼前的視線被紅綢子遮的嚴嚴實實,楚麟隻能這麼自我安慰著,隻是盡管如此,台下令人著惱的嬉笑聲依舊時不時傳來,他終究還是在心裏抱怨了幾句:“不過,一個大男人扯塊紅布站在台上,也太貽笑大方了吧?!”
紅綢的另一側又傳來唐朱玲的指示:“小楚,蹲下來點!你太高了!這一段裏的轎子是放下來的,哪有這麼高。”
“這簡直欺人太甚……算了,玲兒也不是故意的……”隨著他半蹲下來,台下的嬉笑聲更是愈發“猖獗”起來。
一個大男人手扯紅綢蹲馬步,這場景若是給列祖列宗天上見了,怕是要氣得顯靈了吧?
他正胡思亂想,忽覺得一個聲音越來越近。
“是玲兒在念詞。”認出唐朱玲熟悉的聲音,楚麟趕緊活動了一下已然發麻的四肢,認真地定好了身形。
老百姓眼中的錦毛鼠風流又狡黠,唐朱玲天性中的俏皮倒是發揮得淋漓盡致,隨著最後一句唱詞念完,唐朱玲還在句尾聲調一變,加上了濃濃的鄉音。楚麟正在心裏喊好,隻覺手頭上的綢子一輕,擋在眼前的刺目之紅被一支檀木劍鞘挑起,唐朱玲滿臉“不懷好意”地彎下腰,裝作對轎子裏的人打量了一番,忽又痞氣十足地回頭道:“諸位哥哥,我當這位青天是哪路神仙,原來是個黑灶王爺。”
“哈哈哈哈!”
按照戲文的安排,這時候“遁地鼠”羅念秋、“穿山鼠”江姬芸和“翻江鼠”葉思雪等人應該配合白玉堂,集體發出豪爽的大笑。
可眼下顯然是出了岔子。
葉思雪大概仍是沒睡醒,光在那兒走神了;羅念秋和江姬芸轉過了身,似乎說了幾句悄悄話,隨即就開始四肩顫個不停;而那些放肆的笑聲,竟然全部都來自於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