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壬回憶錄》——自從那晚和燕君朧交手後,我就有一種感覺,他絕不是簡單的人物。事實果然如此,一旦我在他身邊使用影術,結果總會判定我被發現,導致什麼內幕都竊聽不到。至此我已經可以肯定,他也是整件事中的關鍵人物,就像楚麟、唐朱玲一樣。不論選擇與他敵對還是交流,我的能力都會受到很大的限製。
從中帳走到內帳用不了幾步路,可楚麟的腦袋,卻在這短短幾步路中,趕工似的冒出了無數個猜測與結論。
“怎麼會這樣?”他無意識地摩挲著才觸過她雙唇的指尖:“兩三天沒見她而已,居然會把持不住?”
他回憶了一下兩人今日的相處,一開始自己的確有意識地擺了些架子,試圖修正這段夫妻關係中彼此的強弱地位。可自從見過了嶽丈後,這念頭不知何時就被淡忘了。之後種種表現,與其說是想在唐朱玲麵前建立威嚴,還不如說是想引她注目崇拜罷了。
更要命的是,楚麟忽然發現,今兒自個兒這手有點不聽使喚,老是想去碰一碰她……
入帥帳前他倆是並肩而行的,楚麟隱約記得他是有意靠了過去,近到兩人的胳膊都緊靠在了一起。若非如此 ,唐朱玲也不會被他絆得崴了腳;
在外帳時也一樣,唐朱玲在那些將軍麵前露怯,自己想也不想便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救”到了中帳;
再加上剛才那一下幾乎沒必要的俯身捂嘴……
腦子開始變得混沌起來,原本清晰的思緒中,忽然混入了一些奇怪的回憶,其中就有蛟壬給的那本《洞玄子》裏的插圖筆繪。楚麟正奇怪怎麼眼前會跳出這些畫麵,結果仔細一瞧,那上頭一對對男女的五官,不正是自己和唐朱玲麼?
“啪!”
“少爺你沒事吧?!”
“少爺你摔疼沒有?”
“我就說少爺腳還沒好,怎麼能不帶拐杖呢?”
“少爺一定是和紅陽真祖交手的時候受了內傷,一直忍著不告訴我們……少爺你怎麼出鼻血了?內傷發作了嗎?”
這一跤跌進內帳,弄出了不小動靜。
眼見自家少爺“橫著進來”,幾個小廝趕忙圍上去,一邊扶一邊四嘴四舌地關切問話,楚麟跌得有些發懵,連罵二祥都顧不得了。帶到被人扶著坐下,楚麟失焦的雙瞳逐漸看清了眼前的境況。
這兒顯然是程邢的內帳,在中帳裏等候的唐朱玲並沒有什麼動靜,看來方才丟臉的一幕她並未注意到。眼前有四張臉幾乎占據了整片視野,正是已經全體趕來的吉祥如意四小廝。透過他們四顆腦袋的空隙,楚麟可以看到程邢站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也是滿臉關切:“少爺,可有大礙。”
“沒事,絆了一跤而已。”仰頭讓大吉去處理他出血的鼻子,楚麟的聲音忽然變得甕聲甕氣:“我說‘爹’啊,你現在可是我爹了,再叫我‘少爺’可是會穿幫的。”
程邢無可奈何的一攤手:“老夫最後一次當細作,那還是鄱陽湖大戰的時候。嗬嗬嗬,生疏了。”
那邊大吉正擦著楚麟的鼻血,聞言又打抱不平起來:“少爺,你為何要對這顆毒草如此遷就?能單槍匹馬逮住紅陽真祖這等魔頭,她會是個簡單的花女?趁著這幾天程師父還沒有進京,趕緊把她抓起來拷問吧!”
“拷問?”這詞兒一進楚麟耳朵,方才那些畫麵又冒了出來,這次還多了一些繩子一類助興的玩意兒。
他心頭一跳,鼻血瞬間咕咕地加大了流量,嚇得吉祥如意四人又是一陣慌亂,連程邢也險些要叫起軍醫來。一通忙亂之後,混亂的苗頭總算以“止血”作了個休止。楚麟自己用帕子捏緊了鼻子,尖著嗓門道:“程師父……我是說爹……咳咳……爹這次為了救我擅自帶兵離轄,要善後的事情已是數不清了,怎好因為我的事情再分心?”
聽楚麟還不肯對唐朱玲用非常手段,大吉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此次赴春來驛的行程,楚麟出發時太過雷厲風行,那時大吉和小意還在外頭上工,等兩人回家時,留給他們的隻剩一封交代去向的書信。後來聽聞楚麟在春來驛遇險,伺候了他十幾年的大吉急得寢食難安,就算此刻已經確認楚麟無礙,他心裏也說不清的煩躁,隻想找個人臭罵一頓。然而楚麟顯然是向著唐朱玲的,大吉發泄無門,隻好謹遵著楚麟的意思,硬生生忍了下來。
同樣心懷愧疚的還有小意,但他卻和楚麟是一幫的:“大吉哥!這次若不是少夫人,少爺說不定更危險!這次少爺腳受傷,隻能怪我們自己沒有盡忠職守,怎好遷怒有功的少夫人?”
自從唐朱玲嫁進來,楚麟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麵,他熟練地將爭執掐死在了萌芽狀態,舉手道:“莫要相爭,小心被外頭聽到。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大吉,小意,這趟跑遠門,是我任性了。還有程師父,連累你要進京述職,是象兒頑劣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