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 北。
十年槍林彈雨的生死掙紮,讓何不凡厭惡血腥。
他嚐試過放下刀槍,回歸自我。但他那些仇人……
他又不得不撿起來槍來,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是狼營的戰士,冷血凶殘麻木,毫無憐憫之心。
直到他遇見了蘇淺淺。
那僅有一塊遮羞布的女孩兒說:“你還是個好人”,就讓他有了“救她”的衝動。
他認為,憑他“緬 北之狼”為“將軍”立下的汗馬功勞,放過蘇淺淺,算不上什麼大事兒。
然而放人這事兒根本沒有報告給“將軍”,牙察就朝他開了一槍......
這樣的結局,他滿是不甘。
他想起他可是“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緬 北之狼”;想起他還救過牙察的命;想起在緬北遭受的磨難;想起當初那場誣陷......
當初在川東北大巴山南麓的那個邊遠小村裏,那場婚宴上發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他悔不當初,沒有說一句話!哪怕說一個“不”字,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眼前逐漸灰暗......
他想活著,努力撐開眼皮,忽而看到的一切又讓他迷幻了。
眼前是一塊泥土壩,火辣辣的太陽底下,排著七八個大方桌。每桌都坐滿了人,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壩子的一邊是幾座土牆黑瓦的房子,門窗上那紅紅的“喜”字,格外耀眼。另一邊,是一片綠油油的稻苗田和幾棵掛滿果實的李子樹。
他的耳朵裏,漸漸地響起了歌聲: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一切都是似曾相識般的眼熟。
沒錯,是那場婚宴!
這是重生?還是魂歸故裏?
他疑惑著。
耳邊傳來一個女孩兒的柔聲細語:
“哥,你怎麼坐太陽下?”
一個清純脫俗的女孩正朝他翩翩走來。
這一眼便是萬年,讓他激動萬分。
那是喬香,他的兩小無猜他的青梅竹馬。她微微揚起的嘴角,世間萬物都成了她的配角。
她走過來,一隻手摸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的全身為之一震:有溫度!有體香!
這不是虛幻;
這不是夢境;
這他媽是真實的!
重生了?
“哥,你發燒了?”
他沒有回話,沉醉在喬香的聲情神貌中,溫馨而美好。
前一世,他和喬香應該有個美好的結局。但因為楊波戳破眼睛的事情,斷了他倆的一切可能......
這一世,他第一個要喬香!
“凡娃子——!”
一聲驚喚,打破了美好。
他心跳加速,人也清醒了不少。
循聲望去,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急衝衝地跑到他麵前。
“奶奶!”
是奶奶李碧華。
自去羊城打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爺爺奶奶了......
李碧華的眼裏閃爍著驚恐的淚花,急迫地問:
“凡娃子,楊波的眼睛是不是你捅傷的?”
什麼?楊波的眼睛!
他耳朵又“轟”聲一片。
他再次看向剛才吃飯的那些人。那些人都看著一個衣著豔麗的女人摟著一個小光頭撕心裂肺的哭著。
那光頭小子,一手捂著左眼,指縫中不斷滲出鮮紅的血液,沿著手臂,滴落在地上。
記憶突然靈光乍現!那捂著眼睛的不就是楊波嗎?
無盡的回憶像決口的洪水,一下子湧進他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