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高牆的陰影就像迎麵而來的怪獸,一把將公交車完全吞沒。
“嘎嗤”一聲,公交車有些慌張地靠站停車。
“終點站到了,快點下車!快,快!”
司機大叔扭過頭,大聲催趕著乘客。其實不用提醒,大多數乘客早已拿出黑傘,或者是整理好頭上的帽子,還有的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鏡,小心檢查自己是否遮掩地嚴實,然後等車門一開,便像潮水般爭先恐後地湧下車。
坐在最後排的許秋這時也從昏睡中驚醒,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這一切。然後掀開車簾看了看車外的景色,這才意識到自己到站了。
他拿起放在腳邊的黑傘,隨著慌張的人群,下了車。
“這狗日的世界,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前邊一位滿臉滄桑的大爺今天似乎沒有帶傘,也沒有戴遮陽的帽子,不過他好像也無所謂了,抬頭看了看天,無力地咒罵了一句,然後腳步蹣跚地走遠了。
許秋低頭快速撐開黑傘,順勢將傘沿微微抬起,小心翼翼地往天際看去。
一輪慘白的太陽斜墜在天際,仿佛奄奄一息般就要墜落,表麵還散發著絲絲若有若無的黑氣;還有不知何時升起的、像染了汙血一樣的猩紅月亮也突然冒了出來,調皮地掛在了遠處高牆之上,似乎在嘲弄著這座城市。
慘白與猩紅,兩種詭異的光芒交織著從天空灑下,高牆上、地麵上,還有周圍的樓麵上,以及四散奔逃的人群身上,頓時布滿了一種怪異而荒誕的光斑。
再加上高牆籠罩之下的陰影,似乎構築了這個新世界的底色。
許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這才下午5點。
“哎!”
許秋歎了口氣。
看著眼前這一切,他依然有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好像一覺醒來,整個世界便成了這副模樣。而家裏人隻是告訴他在醫院裏昏睡了三年,然後突然間,整個世界就變了。
還有城市邊沿突然拔地而起的高牆,看上去把整座城市保護在了懷裏,但許秋總感覺有一種強大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讓人壓抑而憋悶。
許秋看了眼遠處的高牆,然後收回視線,默默地沿著街道往家中走去。
這裏是接近城市邊沿的老城區,周圍都是一些老舊而破敗的樓房,附近的街道也是坑坑窪窪的,布滿了塵土還有各種被隨手丟棄的垃圾。微風一起,塵土卷著垃圾飛上了天空,一隻破爛的紅色塑料袋子搖曳著越飛越高,飛出了樓房的遮擋,然後沐浴在慘白與猩紅的光芒之中,顯得異常妖異。
許秋轉身走進一條小巷,穿過巷子來到了一棟樓房前。旁邊的牆麵上還用紅漆刷著一個大大的、醒目的“危”字。
樓房裏沒有電梯,而且樓梯間的應急燈好像也壞了,許秋沿著昏暗而斑駁的樓梯,慢慢地爬上了頂樓,來到五樓五零二室之前,拿出鑰匙,打開了那扇貼著“福”字的防盜門。
“噝噝——”
房門剛一打開,隻見幾條手臂粗細、吐著蛇信子的毒蛇便竄了出來,正立起粗壯的身軀、昂著三角形腦袋,躍躍欲試!
蛇身之上的鱗片也是花花綠綠、五顏六色的,看上去極為駭人!
“啊!”
猝不及防間,許秋驚駭出聲,腳步急忙後撤,轉身就欲逃跑,忽又頓住。
“咯咯咯咯!”
一串清泉般歡快而調皮的笑聲忽然響起,然後傳來小女孩促狹的聲音:“哥哥好笨哦,又被妮妮嚇到了!”
許秋定睛看去,之前張口就欲噬人的毒蛇如同幻象般刹那消失不見,而門口出現了一位坐在輪椅上、六七歲模樣的小女孩。
正是妹妹許妮妮。
妹妹今天梳著精致的羊角辮,臉蛋粉嘟嘟的很是可愛,身上則一襲粉紅的公主裙覆蓋了整個輪椅。隻不過輪椅踏板之上空蕩蕩的。
“你又調皮!”
許秋似乎有點惱羞成怒,曲著手指就要上前彈她一個腦瓜崩。不過靠近腦門,看她怕怕的模樣,於是隻在上麵輕輕地點了一下。然後順勢掐了掐她的臉頰,寵溺地說道:“今天的功課完成了沒有啊?”
妹妹懷裏還抱著一本習題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