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去(1 / 2)

一方風沙簌簌,一輪殘陽如血,一匹老馬天邊,一蓑披,一笠行,一孤人,一病竹。

男人幹裂灰黃的手掌摩挲了兩下身邊的老馬,一邊取下腰間牛皮水壺,仰天暢飲一口,啞沙的喉嚨才能沉鳴幾聲。

“快到了,再忍忍吧。”

老馬通人性得輕蹭了男人兩下,重喘兩口氣,想要嘶鳴身子骨卻支撐不住,隻得無奈放下前蹄。

男人苦澀地輕笑兩聲,回首相望,思索著,眼神裏從疲憊中抽出一絲明亮,沒再多言,而是拍了拍老馬的側腹,回頭,一人一馬再度前行。

風沙帶來一片星辰,殘陽引來一盤銀月。老馬孤人,留下一排排漸隱的足跡,在一條名為遺忘的長河裏。

久邦城門外。

城門外一場奇襲般的紛鬧引起欲進城的百姓們圍觀。

“喂 ,你幹嘛”。一個看起來與乞丐無二的少年奮力推開麵前的士兵,死死護住身後的女孩。

士兵被推得摸不著頭腦,但是本能告訴他這個小乞丐是在頂撞他,身為軍爺可是奇恥大辱,站穩的同時怒氣衝天,上前就是給了少年一大腳,少年反應不及,正中胸膛倒飛好幾米遠,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一下子散開,給少年讓足了距離。

女孩被驚得本能一抖,但是卻很快冷靜了下來,一聲不吭地扶起少年,冷靜地看向守城士兵。

“對不起這位士……軍爺,他從小就有點癔症,還望軍爺原諒。”

女孩扯著少年不斷鞠躬道歉,周圍卻有幾個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笑了起來,一傳十十傳百,周圍人此起彼伏,哄笑起來。

士兵本來都不打算追究了,畢竟這一腳踢得實,看這少年站都站不穩一直低著頭就知道這虧少年吃大了,再者隻是被推一下也沒啥,小孩子嘛。

但是,周圍人這麼一笑,就這麼算了感覺丟麵,於是腦子一熱,並沒有鬆口打算就這麼罷了的意思。

“癔症?關我屁事!以下犯上頂撞軍士,還妨礙正常軍務,理應關入大牢好好審問!還有,穿得這麼奇怪,我怎麼感覺你們像別國來的?是不是派來的間諜?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點交待你們是來幹嘛的!”

這個小十夫長一下子有了許久不曾有的優越感,仿佛在這兩個乞丐身上找到了自信,順帶把自己被迫替上司頂班的氣氛與不滿全部發泄出來。

說罷,十夫長大步上前,那包滿老繭的手抓向了還在道歉的女孩。

“老子不想聽你解釋,跟我走吧!”

周圍人幸災樂禍,也有甚者叫喚著:“抓得好,抓得好......”

少年猛地抬起頭,眼中仿佛有什麼要迸發出來似的,可少女卻緊緊抓緊了少年的手臂,而這短暫愣神之際,十夫長的手已經籠向了少女,一把拎起少女,同時手一揮,一些士兵上前扣押住了少年。

少年想要掙紮,,卻被少女眼神警告,隻能呲牙表示憤怒,最後作罷任由他們押著走。

眼見少了樂子,百姓們也漸漸散開,老實排隊準備入城,畢竟雖然別人的樂子好看那叫故事,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事故了。

人群陸續歸流,散開後的隊伍留下了一個人。

他似乎有些與眾不同,不止是其奇怪的鬥笠和蓑衣,明明是豔陽天卻帶著雨具,手還搭著一根細竹竿,風塵仆仆。

他愣神許久,抬眸看向士兵離開的方向,眼底閃著渾濁的微光,皸裂的嘴唇翕張著,最後泄了口氣,搖搖晃晃地再次到隊伍末尾,一瞬間挺立的身形終究沒撐住。

“我能怎麼辦呢?還是少管閑事吧......”

男人嘟囔著,蚊聲道。

渾濁再次占滿了他的眼底,許久不曾有的清澈終究是曇花一現。

可歎,殘陽,卻如暮。

少年少女被押著來到了城門口專門的拘所,兩人再次被十夫長恐嚇一番後,就被丟在牢裏,對方也轉身離開了。

少女坐起身,撚下粘在臉上發上的稻草絲,靜靜地盤坐著,而少年則是憤憤不滿,托著腮想發脾氣卻又不敢。

“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你要明白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裏——如果打打殺殺就有用的話,我們也不會在這裏呆著了。澤,要記住,我們本是已死之人......”

少女驀然開口,水晶藍般的眼瞳無暇得升不起半分冒犯之心,此刻是淡淡注視著少年,話至最後,不自主地帶上淡淡的憂悲。

澤抓抓頭發,想反駁但吭不出一個字,隻好作罷:“是,公......”

少女瞪了一眼少年,少年這才反應過來,接起上話:“......公且小姐。”

公且微微頷首,最後拋下一句“慢慢等吧。”就開始閉目養神,不做理會。

澤嘴角一撇,也學得有模有樣盤坐著開始養神。

很快,十夫長再次回到牢房前,看著靜坐的少女和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少年,當場氣笑了。大手再次一揮,士兵打開牢房,上前架起還沒睡醒的少年,而十夫長提起門口的水桶,裏麵都是之前打掃後的髒水,放了幾天後都開始發酸了,現在十夫長直接滿滿當當地澆了澤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