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不知道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為那如同月亮的眼眸快速挪開,然後一條比蛇雞的雞尾還粗壯的柔軟的東西伸了進來,將他們全部卷進漆黑的深淵。
她是被那頭龍吃了嗎?
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母親和妹妹……
……
彌彌爾的山丘刮起迅風的時候春天就不遠了,起風時,大家就會選一個天氣好的日子一同洗東西。
也會有商人進山,兜售常見或不常見的貨品。
“你這又是從哪弄來的野獸的蛋。”
母親看著她寶貝地抱著的東西,滿是無奈。
“我……我買的,聽說是火蜥蜴的蛋呢。”
“咱們家可養不了那個,你想把房子都燒掉麼。”
“沒關係,父親說他會教我怎麼搭窩棚。”
後來父親和她一起搭了個很結實的小屋子,她也按照商人說的方法,每天小心翼翼將火蜥蜴蛋放在熄滅的篝火中,再灌入自己的魔法。
可直到彌彌爾陷落,她也沒等到那顆蛋孵化。
……
故鄉的夢總是讓精靈淚流滿麵,她忽然驚醒過來。
然後發現自己身下硌得慌。
這裏似乎是一個更大的洞窟,這空間也許有彌彌爾一座山那麼大,零散幾處火把似的光源卻讓這地方亮著如同夕陽下一樣的暖光。而她好像身處山壁上一個很小裏凹的洞裏。
她活動了活動手腳,發現自己好像沒什麼傷。
那頭龍沒有吃掉她麼?
她小心翼翼蹲著立起來,看了看周圍。
龍似乎不在,但這裏也沒有其他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它將他們抓了又不吃(也許是儲備糧),但當務之急必然是先離開這裏。
精靈不敢用魔法照亮,如果讓龍或者別的什麼人察覺,麻煩就大了。
她輕輕地匍匐爬出身處的小洞,被眼前的場景驚呆。
小洞下麵是用金幣和各種珠寶鋪成的海洋,剛才看到的光源都是發光的某種寶物,隻用這一點光,就能被金幣和珠寶反射出如同落日餘暉的光芒。
精靈這輩子也沒見過那麼多寶物。
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即使如此致命,人們還那麼覬覦龍的一切。
彌彌爾隻有精靈淚都值得他們的鐵騎踏上征服,何況此處。
世間流傳的龍的多半是傳說而非相關物品,可知擁有財富遠沒有擁有守衛財富的能力重要。
她爬下小洞時,忽然感覺到身下一震。
難道是龍回來了?
她有些驚恐地想縮回小洞,但這隻是一個很小的洞穴,沒吃沒喝,遮擋效果也不佳,哪怕真的能躲過龍,也不是能長久待著的地方。
她張望了片刻,看到一個疑似出口的地方。
沒辦法,現在隻能去試試了。
匍匐著飛快爬向那處洞口,她還不忘隨手揣幾個金幣紅寶石,有了這些,就能給母親買很多的藥了。
然而就在她離洞口隻剩十幾米的時候,身下震得更厲害了。
腳腕忽然一緊,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往後拽走。
精靈試圖抓住什麼固定自己的身體,然而那些財寶並不能幫助到她太多。
到了某處,那股力量忽然變成向上的,並且把她翻了個麵。
巨大的豎瞳足有她這麼高,旁邊的灰色眼睛好似一輪巨大的月亮。她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其中的倒影。
精靈吃過很多苦頭,她明白在恐懼或是疼痛的時候都不應該尖叫,這對眼下的情況有害無利,她就這麼木呆呆地倒立看著那輪月亮。
銀白的顏色很像彌彌爾冬月節時的月亮,當然,沒那麼大。
出乎意料的是,龍把她放了下來,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待的山洞,是龍腿彎的位置。
而抓著她腳腕的,是龍的尾巴尖。
將她放回去後,龍尾在她身上拍了拍,又橫著壓在她腰上,讓她再也難以逃跑。
精靈呆坐著,不知道應不應該為自己的存活感到慶幸。
可雖然還活著,她好像也,跑不掉了。
龍沒有吃她。
也沒怎麼折磨她。
不知道是考慮食材的新鮮和口感還是怎麼樣,他甚至會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弄來些水果和肉類。
都是熟的。
沒有調味。
有點(非常)難吃。
她隻能撿一些還能入口的果腹。
看她吃得很少,龍似乎不大高興。
第二日,一隻哥布林被扔到她麵前,熟的。
那介於烤肉和焦糊之間的味道,和哥布林的死狀終於讓精靈難以忍受,哇一下吐了出來。
龍一下子站了起來——它在洞裏一直是懶洋洋臥著的——霎時間地動山搖。
精靈覺得自己大概觸犯了它,死期到了。
腰上的尾巴一下子將她纏緊,巨龍振翅起飛。她這才發現這地方的出口離地麵有多高。
她不知道它要去哪,隻是有些筋疲力盡地閉上眼,東躲西藏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耳邊呼呼的風安靜下來時,她落入一片溫水。
水溫比體溫稍高些,帶有一些硫磺的味道。水也不很深,她坐起來也就到肩高。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似乎在一個溫泉裏。
巨龍依舊守在旁邊,隻是腦袋貼著地麵,好像在看她。
她莫名從那巨大的銀瞳中看出一絲緊張。
這溫泉似乎有治療的效果之前她在采寒骨草的洞裏受的輕傷原本已經結痂了,現在竟然肉眼可見恢複如初。
“你不吃我嗎?”她終於問道,然後忽然發現這幾天她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嗓子變得有點啞。
龍把腦袋扭開一點,然後忽然吐了個小火球。
精靈聽說過它屠城焚村的事,所以完全不懷疑這麼個不如火蜥蜴噴火的小火球是要殺了她,也完全不像一個威脅,更不應該是不小心的。
“你在逗我嗎?”
巨大的龍頭搖了搖,又點了點。
她想了想,問道:“那個哥布林,是給我吃的嗎……”
點頭。
那帶她來這是因為她吐了以為她受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