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陽聽著玄陽子那如同惡鬼一般的咀嚼聲,知道他正在生吃胖子的眼耳口鼻舌,恐懼和惡心交織在一起,差點讓他陷入昏迷。
那股清明之氣再次湧出,他不敢再有絲毫停留,頭也不回,一路狂奔回到舍身居,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氣來。
眾人見著他如此模樣,依然隻是從陰影裏伸出頭看了一眼,就又縮了回去,繼續看著已經沒火的鍋發呆。
隻有那與陸蓮兒極像的少女走了過來,小聲問道:“陸師兄,你沒事吧?”
陸三陽長吸幾口氣,臉上恢複了常色,“放心,我沒事。”
“那胖子呢,他沒告你狀嗎?”
陸三陽想起那血腥的畫麵,就又想吐,趕緊壓了下去,“他死了!”
“啊?死了?他不是去告你的狀嗎,怎麼是他死了?”
“咱們先不說這個了。師父說了,以後這舍身居由我來管,你去照看火吧,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大家少受一點苦。”
聞言,少女臉上露出了些許欣喜笑容,默默去看火了。
身後的少年們也探出了頭,眼中終於有了一點人應有的光芒,起身去折那些雜亂的枯枝。
火很快生了起來,陸三陽躺在床上,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玄陽子對首神的崇拜,已經達到了癡迷的地步。
胖子說的是夢話,即便是真的,也不算什麼大罪,何況還是他瞎編的。
可現在胖子死了,他不但沒死,還相當於升了官。
難道是玄陽子看我機靈?
不對,他要得不是機靈而是服從。
從這一點來說,我根本比不上胖子。
那他為什麼會這麼對我呢?
玄陽子所奉行的,就是付出必有回報,這次放過了他,必定是想從他身上,獲得更高的回報。
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看中的東西呢?
突然之間,陸三陽隻覺後背一寒,整個人一下子彈了起來。
他明白了。
玄陽子要的,就是我肩膀上這顆腦袋!
他現在沒有殺我,不是相信了我,而是因為還有三天才是獻祭腦髓的日子。
想明白了這一點,陸三陽從虎口脫臉的慶幸完全沒有了。
因為老虎並沒有離開,而是在飼養他的獵物,並試圖讓獵物因為感激而放鬆警惕。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
陸三陽看著已經有些人氣的少年們,再次陷入了迷茫和無助。
這些人早就對生失去了希望,即便是自己的命,也不想冒險去救,更不說他這個外人。
除了一條命,他們不可能給自己任何幫助。
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個像陸蓮兒的少女身上,好像有心靈感應一般,她這時也轉過了頭來,輕輕點了點。
陸三陽正想她是什麼意思,就見她走了過來,坐在旁邊,嘴裏問著要準備些什麼,手卻抓住了他的手。
指尖觸碰掌心的冰涼傳來,陸三陽感覺她在手掌上寫了幾個字:玄陽子要獻祭你。
心中所想被說中,陸三陽反手抓住了少女的手,正想說什麼,嘴卻被少女的手捂住了。
陸三陽急忙抓住她的手,在手心寫了三個字:幫幫我。
少女放開捂嘴的手,寫道:現在不行,有地色婆,晚上洞外。
陸三陽心中稍安,沒有再多說什麼,那腦子熬好之後,帶頭吃了起來,少女一見,也跟著吃了幾口。
那些少年隻以為陸三陽想的法子,就是拿自己去獻祭,心中稍安,卻不敢碰那腦子絲毫。
陸三陽也沒有逼誰,等到狗蛋醒來,陸三陽給他盛了一碗。
他看了看,又摸了摸嘴皮,拿起湯匙,咧著恐怖的牙齒,嘶呀嘶的吃了起來。
其餘少年見著有三個人墊背,心中安穩許多,各自拿起碗,專撿鍋裏的核桃、人參等輔料吃。
洞裏是沒有黑夜白天的,吃完之後,大家便又開始看著那鍋發呆,發著發著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