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昊,在一家大型能源企業做工程師,我的妻子叫董琳,是某三級甲等綜合醫院心血管科主治醫師。我和琳是大學同學,相互一見傾心,她是我的初戀女神,我是她的白馬王子。
我們剛參加工作那一年,四川汶川發生了大地震,我和琳不僅通過“紅十字”會積極捐款,還報名參加專業救災援助隊。考核通過後,琳分配到醫療小組,我則安排在機械維修小組。
災區奮戰的百多個日子裏,我真正領略到了什麼是辛苦,為了不辜負災區人們那一雙一雙充滿渴望和依賴的眼睛,我們救援隊幾乎沒日沒夜地幹。女隊員活輕,但多而雜亂,累得也夠嗆,更讓她們頭疼的問題是沒水洗澡。我和琳雖然在一個救援隊,見麵機會卻少之又少,常常幾天才偶然撞見,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又馬不停蹄要去照顧另一位災民。琳出生書香世家,是父母掌上明珠,從小錦衣玉食,卻沒沾上任何富家子弟的毛病,反而更加知書達理,為人熱情大方,樂善好施。我們夫妻義務參加這支救援隊,就是由琳提議並申請,她是醫療小組副組長,既要安排組員工作,還要親自照顧災民,整個醫療小組數她最忙。
抗災中後期,隨著災情趨向穩定,各種救援隊和大量救災物質陸續抵達災區,我們總算能忙裏偷閑。有時候和災民一起搞聯誼,喝喝酒,唱唱歌,大夥兒放鬆放鬆。隻要得空,我就去醫療隊,主要是為了找琳,順便幫著幹點活。一來二去,我跟醫療隊的人混了個臉熟,大家知道了我和琳的夫妻關係。隻要一來醫療隊,就會有女隊員跟我說,董隊在某某處,你快去吧。來得次數多了,大家不再見外,我偶爾還能碰見一個年約四十歲的中年人,滿臉滄桑,他們說是自願來幫忙的災民。這個中年人個字不高,矮我一個頭,說話不多,見麵會向你點點頭,然後繼續幹手頭活兒。聽醫療隊的人說,他父母雙親和一個女兒在地震中死了,妻子被砸傷癱患在床,家裏還有兩個四五歲的雙胞胎兒子。我起了憐憫之心,每次見著他,想有所表示卻不知如何是好,而他隻是對我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丁點悲傷。
有一次,琳在給一位老大爺輸液,我站在旁邊,忍不住說起那個中年人。琳皺緊眉頭,歎了口氣,說他叫馬長平,南陽鎮馬家村人。他來醫療隊幫忙快滿三個月了,我們都叫他馬大哥,是一個非常堅強的男人,家裏麵出了那麼大的事,沒見他流過一滴眼淚,訴過一句苦。地震奪走了他三個親人的生命,他愣是用雙手,把妻子從廢墟裏挖出來送到我們醫療隊救治。當時他左小腿被劃開了一條很深的口子,鮮血直流,可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幸好我及時給他治療包紮,才保住他的腿。他為了感謝我們醫療隊,同時好照顧癱瘓在床的妻子,就留了下來,幫我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被感動了,竟然流下一滴眼淚,卻很不好意思被琳看見,於是假裝笑笑。起先僅僅是憐憫,可當知馬大哥救妻的故事,他的形象在我心中一下子高大起來,讓我油生敬仰。
抗災第一階段的工作結束後,我們的救援隊要返回了,災民自發組織歡送會,有的人哭的熱淚盈眶,搞得那些沒哭的人好像感情不夠深似的。我和琳與馬大哥一家合影留念,他兩個兒子很舍不得琳離開,臨別之際,緊緊攥著她的手嚎啕大哭。琳原本是個感情特細膩的人,一時沒忍住,跟著流下眼淚。琳哄他倆說還會來看望他們,馬大哥拉開兩個兒子,我和琳才上了車。汽車在蜿蜒的山道上爬圈,家在前方,災區越來越遠,琳突然眼睛一紅,輕聲哽咽起來。我趕緊勸她說,用不了多久,我就陪你來看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