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綏這般好的人,與她混在一處,豈不是徒增汙名?
想到這裏,謝青嫵笑了笑,笑得十分勉強,她轉過身,“我不疼了,你去歇息吧。”
顧綏想解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他心裏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麼明知道她在意這個,卻要在她傷口上撒鹽。
也懊惱自己在此刻生出的那抹心疼,與憐惜。
這一刻,他仿佛被一根繩子緊緊套牢,而繩子的兩邊有人在不斷拉扯。
最終顧綏也沒有解釋,默默躺回地鋪上,看著窗外出神。
當初離開塞北遠赴京城時,崇陽王是不願意的,他認為顧綏這麼一走,恐怕很難再回去,可崇陽王夫人卻清楚兒子的用意,含淚送別。
他重活一世,總要護住家人的命。
絕不能重蹈覆轍。
次日一早,顧綏收到一封密信。
是扶楹送來的。
扶楹是崇陽王府精心訓練的死侍,死侍的職責便是與主人性命相連,若主人死了,死侍也活不了。
而一個合格的死侍,是絕對不會與主子失聯的。
所以,顧綏失蹤的第一天,扶楹便已經找到他,並與之獲得了聯係。
如今送來的消息便是當今的朝堂中的局勢。
信中表明,皇上因為此次難民起義被氣得不輕,在皇城門口設立了一道關卡,若見到可疑人士便立刻誅殺!寧肯錯殺,也絕不放過。
不光如此,皇上還秘密下令,買通周遭土匪,令他們誅殺湧進長安的難民,凡不是長安人氏者,不論老弱,全部誅殺。
如此一來,皇上便從此事中脫了幹係,隻能算是亂世當道,土匪橫行,難民倒黴而已。
顧綏的眉頭越皺越深。
他想過皇帝疑心,可卻沒想過他竟會如此亂殺無辜!
謝青嫵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他回頭時嚇了一跳,把手中的密信藏在身後,滿眼警惕道:“起來了?”
謝青嫵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剛剛喊你了,你沒聽見。”
顧綏垂眸,“怎麼了?”
“周大娘剛剛做了早飯,喊我們過去吃。”
“好。”
謝青嫵話帶到了,轉身就走,卻被顧綏給叫住。
她回過頭,眼神有些迷茫,“嗯?”
顧綏眯了眯眸子,試探性地問道:“我剛剛寫了封信,準備報個平安,你有沒有什麼要寫的,我好一並送出去。”
謝青嫵淡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再說了,我也不認識字,不會寫。”
顧綏一臉懷疑,“不認字?”
一個在皇宮裏長大的公主怎麼會不認識字?
謝青嫵見他不信,又解釋道:“我幼時在外流浪了三年才被接回皇宮的,宮裏的皇子公主不願與我一處念書,我娘……”謝青嫵頓了頓,“我娘也不願意管這些。”
顧綏這才放下心來,謝青嫵確實在宮外待了三年,一直到蕭稷出生才被接回皇宮。
謝青嫵沒等他回答,自顧自走了出去。
看著她的背影,顧綏又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這段時間怎麼老是去戳她的痛處?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張了張嘴,糾結再三才又叫住謝青嫵。
謝青嫵步子一頓,“又怎麼了?”
顧綏深吸一口氣,“昨晚……對不起。”
謝青嫵笑了笑,眼神卻冷漠淡然,“沒關係,都不重要。”
顧綏還想說些什麼,可謝青嫵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隻留他一人站在原地思考“都不重要”是什麼意思?
顧綏追在謝青嫵身後,好半天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我……我昨晚不是那個意思。”
但謝青嫵愣是沒回頭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