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然的海難(1 / 1)

落日沉沉地沒在天盡頭,海地尹始之處。最後一縷自然地光也消失了。欄杆下是黑色的汪洋。

海風又濕又冷。甲板上的人群也盡數被這風摧殘了去,隻有坐在最頂層甲板的一位年輕女子毫無動意。

她的位置能看到最廣袤的海洋,但也最危險,隻有一層低矮的欄杆象征性地立著,一低頭,就直麵黑色的海浪。她背著甲板上昏暗的燈光,麵朝黑色的大海,手中不斷撫摸著一環玉手鐲。這手鐲的成色堪稱世間無雙,即便不是行家,也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同凡響。與這玉鐲形成迥異對比的是,這年輕女子,在如此花兒般的年紀,不施粉黛,麵色憔悴幹癟,衣著樸素甚至頗為廉價。

“安達的十八歲生日,倒計時……”女子閉目,虔誠地雙手合十,將下巴抵在玉鐲上,“三……二……一……”

“讓我向你許個願吧,媽媽。”

“我就要一個人在這世界上生存了。”她強忍住哽咽,“請你保佑我,指引我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吧!”

說完,她輕吻玉鐲,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冥冥之中,似乎感受到一縷暖意,像是母親的愛撫與安慰。

安達睜開眼睛,四下已全黑,身後的燈不知何時滅了。連海浪的聲音,似乎都沒有了。一切靜得出奇。即使沉溺在悲傷中,常年的敏感讓安達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船下的海水,似乎在下沉。安達扶著欄杆,探身觀察。她看到了末等艙的窗戶。她就住在末等艙,是已被海水淹沒的船體部分,怎麼能被看到呢?海水還在快速下沉,露出來的大件行李和貨物艙……然後是,車輛艙……

“不好!”安達驚悸地抬頭,不遠處的洋麵驀然起了一座山似的高浪飛速地向這麵卷來。這邊海水下的越快,那浪起的越高。沒等她反應,那巨浪已然騰現在眼前,黑壓壓地一片,俯視著輪船。船體開始急劇地傾斜,船艙內發出慌亂又迷惑地嘈雜。跑出艙的人見到眼前滔天巨浪,絕望地開始哭喊,尖叫。

去拿救生圈!安達的大腦已經極度空白,看不到船上已經怎樣地一副人間地獄般地絕望、混亂。她隻想著,快快奔向甲板上的救生圈……然而傾斜地已經站不住,腳下一空,安達重重摔在船壁上,眼前直發黑。接著又有重物狠狠砸來,大腿以下一陣吃痛。

最後的一眼是天空,一道詭異的金光劃破昏暗死寂,不及細看,漆黑的浪像絕望的大網,籠蓋視野。

斷裂聲,哭喊聲,掙紮聲,船上的廣播聲,哨聲……以及,逐漸清晰的,海的聲音——海拍打物體、擠走風和空氣的聲音。冰冷、鹹澀的海水強硬地灌入眼睛、鼻腔、咽喉、肺部。偏偏感覺這樣的敏感,眼鼻口喉肺,海水淹沒的每一寸細胞都開始異樣的清醒。而身體下部又猶如千斤沉重,將她不斷下墜。

這樣的感覺,用在死亡上,簡直痛苦萬分。她極度渴望著空氣,奮力張拉著鼻翼,卻得來憋悶的窒息。

媽媽,女兒要與你相見了……

還有意識的最後一秒,安達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