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以歡帶著一身涼氣回來,拴好馬,“抖”掉身上冷出來的雞皮疙瘩。
整個院子都暗著,且很安靜。
“都睡了?”
藺以歡疑惑地看了一圈,每個屋子的燈都是黑的。
什麼情況?給自己準備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藺以歡這樣想著,探頭探腦地扒拉著窗戶看向屋裏。證實隻是自己的猜想,他們隻是單純地睡著了。
小桃睡了,囡囡睡了。
錢佑帶著豆豆也歇在屋裏,看上去也睡了。
“真沒良心,我出去接委托,這些人連飯都不留!”藺以歡假意抱怨兩聲,事實上對此有預測。
她將錢佐送走後獨自去了個地方,算起來這個時候他們都進夢鄉很正常。
“嗯?原來留了飯菜。”
藺以歡隻是挑眉看了眼廚房裏的飯菜,轉身在櫃子裏拿了壺梅酒,她得喝點。
喝了酒身上的冷氣被驅散了不少,頭腦倒是越來越清醒,讓她想要借著酒氣睡個好覺都不能。
“假的酒?”
藺以歡拎起酒壺裏外看看,又放在鼻尖嗅嗅,青梅酸澀氣也遮不住酒香,這顯然就是酒。
“喝蒙了?”
錢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藺以歡回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看我幹嘛?”錢佑坐到她身邊,桌上隻有一隻酒杯,他拿起酒壺仰頭隔空往嘴裏倒了一口。
藺以歡眼神跟著他的動作,最後才把酒壺從他手裏拿下來:“你傷還沒好,喝酒影響恢複。”
“怎麼去送哥哥送了那麼久?”錢佑趴在桌子上,側仰著臉看她。
他嘴唇被酒浸得濕潤潤的,在月色下微微發亮,跟他看著藺以歡的眼睛一樣亮。
藺以歡發覺自己似乎盯得有點久,挪開視線,將壺裏最後一點倒進杯子,轉開話題:“明天走?”
“嗯,你也會去送我嗎?”
錢佑表情有些可憐,像是為自己討骨頭的小狗。
藺以歡沒有拒絕,雖然也沒有同意。但是錢佑就當做她同意了,他笑著閉上眼睛,看著很乖。
“你…”
“我…”
兩人同時開口,話撞在一起,無聲地笑話了一下這種情況。
“你先說吧。”藺以歡推讓,錢佑沒有推讓回去,自然地接著話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有點害怕。”
藺以歡仿佛聽見什麼有趣的話,她坐直身體麵向錢佑:“你當大將軍都不害怕,這會怕什麼?”
“不知道,大概有種莫名的心虛?先帝選擇了讓錢尚做皇帝,但是我和哥哥正準備推翻他。”
錢佑是個有些愚忠的人,藺以歡一直都這樣覺得。他的忠誠讓他足以擔任將軍的職位去保衛國家,也讓他在麵對現在的局麵有些堂皇。
哪怕這是他跟錢佐一同計劃的。
“你依舊是為了這個國家,並沒有做錯什麼。”藺以歡輕聲勸慰著,而錢佑隻是勉強地扯著嘴角,露出有些難看的笑意。
“現在的那位不適合做皇帝,他的舉措讓京城以外的地方民不聊生,在你和裕王做出決定之前就應該看到的。”
錢佑望進藺以歡眼底,觸及她眼底的悲傷難過有些愣怔。
“我原本在繁棠鎮並不能接觸到這些,到了京城我也不懂,我隻想遠離你們,把這些歸咎到隻是你們兄弟之間對無上權利的爭奪。
但是我來這兒之後看到了很多人因為他的決策過得很慘,是真的很慘。
無窮無盡的稅收,很多人吃不飽飯,如果我當時沒有你們給的銀兩,我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小桃就是被賣掉的,為了換幾斤米。她的嗓子也是那時候哭壞的。
撿到囡囡是在去年,天災過後幾乎顆粒無收,但是沒辦法。撿到她那會她腰上拴著一小塊饃,那麼大點的人就睡在橋下的草上。”
藺以歡絮絮叨叨說著很多,天災人禍,不能讓皇帝完全背鍋,但是災患後的處理與他脫不了幹係。
“我是想說,你跟裕王殿下放手做吧,我阿娘和你們阿娘會在天上保佑你們的。”
“嗯。”
第二天天不亮錢佑回去了,天下要變。
萬幸,上天是站在他們這邊的,甚至不需要他們做什麼。
他們做好了萬全之計,最終錢尚竟然在宮裏自己掉進湖裏淹死了。
在所有人眼皮下,因為跟寵妃嬉鬧,不小心跌進池子裏,頭撞在池壁上昏死過去,不過幾息就死了。
藺以歡聽到這個消息時鬆了口氣,沒有傷亡地完成了。
錢佐順應民心,登基。
錢佑知道藺以歡不願意回京,向他哥哥辭了官,厚著臉皮買下藺以歡隔壁院子。
大抵是順了天命,之後的風調雨順起來。
隻是藺以歡的腦殼有些大,畢竟隔壁的那位總是厚著臉皮過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