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柳家有女,到了婚配的年歲,媒婆一個接一個的上門,眼看著門檻都要被踩塌了。
剛開始人人都說柳蘭絮不愧是都察院禦史柳項頸的千金,什麼少卿,員外郎就不說了,就連太師太傅家的,甚至是丞相派遣的媒婆也有上門的。
可這許久之後,隻見媒婆上門,卻不見有誰下聘,就在這人人都以為這柳府千金身子有毛病的時候,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來柳府下聘了。
此人竟是聞人將軍府的獨子,聞人軍副都統——聞人景。
按理說,這下聘也該挑個好日子上門,這聞人景倒是不同,偏偏是這立冬日。
此時的柳蘭絮小憩正醒,正碰上阿濃推門而入。
柳蘭絮跟阿濃第一次見麵是三四年前的瓊芳日。
柳蘭絮常年閉門不出,偶遇初雪,便哭求了父親半日,才得了讓他身邊的隨從帶出去玩的機會,又遇上賣身葬父的姑娘昏倒在她腳邊,柳蘭絮著實不忍,便將其買了入府,醒來後卻忘了前塵,便起名阿濃,留在了身邊。
阿濃是個啞巴,進門後蹲坐在床邊,打起手勢:【將軍府來人下聘!】
柳蘭絮雖早有預料,眼裏卻還是露出幾分震驚,“今日?真是會挑日子。”隨後沒有過多在意,吩咐阿濃替自己更衣。
阿濃眉頭一皺,雖然同是女人,但她就是不習慣幫人更衣有所接觸,正要退後叫金玲來,柳蘭絮便帶著半怒的調子道,“站住!別想跑!”隨後指了指衣架上那套半透明的薄衣,“就那套,拿過來!”
阿濃倒吸一口涼氣,這衣服實在太過單薄,照柳蘭絮的身子骨,穿這衣服出去半刻都會病一場。
柳蘭絮見阿濃低頭又握拳的可愛模樣,不遮掩的笑了兩聲,自己起身去換衣服了。
換完後又捏著阿濃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看。
阿濃抬頭,透過紅紗見了春光,馬上又從另一邊低下頭去。
“哈哈哈哈……“,柳蘭絮笑的停不下來,又將肩上的紅紗向下拽了拽,徑直出門而去。
阿濃咬著唇帶上一件狐裘衣跟了上去。
路上的下人見自家小姐如此穿著,一個個的驚了魂跟在後麵,可見平時隨身的阿濃都拿著沒辦法,也就沒人敢上前了。
柳蘭絮經過庭院時讓下人止步,就連阿濃也隻是讓她在廊橋邊上等著,不許近前。
大概半個時辰,一片片的雪花開始落下,很快給院子鋪上了薄薄的一層。
阿濃將狐裘捏的更緊,縱使心疼,她也不敢上前。
從她跟了這柳府千金到現在,早就把這位的性子摸清楚了,但凡是這位小姐做的事,便不喜歡被旁人置喙。
直到柳蘭絮的手臉已被凍的泛紅,庭湖對麵的門才被打開,紅衣紮眼,柳項頸與聞人景一出門便能看見。
作為父親,柳項頸心疼,卻隻能麵不改色,袖子下的手,已掐出了血。
聞人景黑衣黑氅,麵容冷峻,眼神裏總有一種憂思表露在外,深深的呼了一口長氣帶起薄霧,隨後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向廊橋方向而來。
同柳蘭絮一樣,將一眾隨從留到廊下,孤身踏上石階。
聞人景見柳蘭絮這般模樣,解下大氅為她披上,“局麵已是如此,你又何必把自己比作粉樓女子,柳大人……”聞人景垂眸幾許,“他會心疼你。”
柳蘭絮聽到局麵二字,隻感覺到深深地無奈。
自己的父親身處廟堂,她雖不懂那許多,也知他不易,那一個個的媒婆上門,也都是衝著都察院禦史的名頭而來,而並非鍾情於柳蘭絮,廟堂紛雜,難以立身。
局麵自然不會好!
可是在她們父女之間,早有約定,婚嫁隨心。
如今,聞人景代表著聞人府前來,連媒婆都未上過門,他聞人景表麵是來下聘,卻挑了這立冬的絕日來,實則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