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王路，在王學政‘假死’、籌備喪事前，就策劃偷取你的銀針？”顧馳風收斂聲音。
前方的杜豫貴回頭催促二人：“你們能不能快一點，年紀輕輕的，都沒我這把老骨頭走得快。”
沈嬌羅訕訕一笑，和顧馳風交換眼神，不再談論這個話題，暗暗收好在村長身上發現的銀針。
“杜大人，還有多遠？”顧馳風隨口問道。
杜豫貴指著前方：“那個院子就是了。”
普通的小院，簡單的裝潢，一位老人步履蹣跚，朝杜豫貴招手。
簡單寒暄一番，杜豫貴直白道：“不知您可否同我們講講二十年前去世的那位，章平大人的事情。”
老人眉頭微微顫動，嘴唇稍動，終是化為一聲無奈地歎息：“他真是糊塗啊。”
章平向來聰慧，怎會無緣無故判錯案子？
最初，每一條證據都像是板上釘釘般，他同往常一樣，有理有據，斷出真相。
唯獨沒想到死者的親屬會提供錯誤的口供，導致章平錯誤地劃分了凶手的犯案時間。
這條線索也是後來，被冤枉的“凶手”翻案的鐵證。
“事後，沒人再記得這件事，也沒人在意凶手和死者，可我……”老人麵色動容，“我同章大人有些交情，他去世後，我曾路過死者的家，看到死者的家人與那位被‘冤枉’的凶手關係頗深。”
死者的家人第一回提供的並非錯誤口供，而是他收取了人家的錢，才改口說自己記錯了。
章平人善良，沒有因為這件事追究，直接認罪。
“那您後來有沒有想過替章平大人翻案？”沈嬌羅問道。
老人實在無奈，又是深深歎氣：“陛下說此案不許再議。全部的卷宗也被焚毀，章平的仕途也走到盡頭，我想替他翻案，也沒有證據，反而……那時，我上有老，下有小，出於恐懼，背叛了自己的摯友。年紀大了，我身邊的朋友親人越來越少，我常常為昔日的事情後悔，若那時，能勇敢一些，是否能保住章大人的屍骨？”
“他的屍骨？”顧馳風探了探身子，“聽聞章大人被官府的人隨便丟到了城郊墳場，您可知？”
“非也，”老人徐徐道，“劉濱添巡撫任職後，想補全官員名冊，曾找人問我，我說了謊。”
章平被罷官後，生活得淒苦，他怕連累昔日的朋友們，與所有人老死不相往來。
老人曾去章平的住處看望，被章平硬生生趕了出來。
漸漸的，他去的次數少了許多。
直到某天，他記得是個寒冷的冬天，章平沒有像平日一般趕他出門，而是安安靜靜地睡在屋中。
老人這才發覺章平已然去世。
“那時章平的身體沒有腐爛，應該不會太久，若被別人發現他去世的事，我怕和他不對付的人，毀壞他的屍體，就花了些錢，買通官府的人。”
官府的衙役工錢不高，稍微出了點錢，就將他們收買了。
幾人搞來一塊破席子，裝作卷起了屍體般，隨隨便便拋到城郊墳場，他們統一口徑，對外便如同劉濱添巡撫找人補全的那般。真相如何，誰又會在意？說得多了，就成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