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晴空萬裏;這一天,微風吹拂;這一天,血染大地;這一天,餘火不滅。
極度壓抑的氣氛籠罩著整座王城。城牆上、城門前,已經布滿了盔甲鮮明的士兵,個個麵色凝重,大氣都不敢喘。他們全部死死盯著前方的平原,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城牆上中心位置,站定一人,約莫五十上下,生得白麵輕須,身披金甲,氣宇軒昂,不怒自威。他的眼睛同士兵一樣,死死盯著前方。不同的是,他的眼中蘊含著更多的感情,從中可以讀到飽經風霜,經曆風雨後的別樣溫柔。隻見其背後旌旗上繡碩大的“聞”字,此旗此刻不僅承托著此人的身份,更是承載了城中所有人的希望。往其身後看去,並排站著十餘人,他們盔甲裝束各異,但光鮮亮麗,氣場十足。他們已經是王城僅剩的官宦,願以一己之力捍衛王城的尊嚴。他們神態各異,或憤怒,或平靜,但卻也都統一的目視前方,同樣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報!”突然一聲大喊,打破了壓抑的寧靜,“前方鬼煞部隊已經現身!”屋頂放哨的士兵大喊的同時,急忙點燃了事先備好的響炮。隨著一聲巨大的響聲,所有人都明白,命運之門終於被打開了,而他們麵臨的,將是一次生與死的審判!果然,在視野中,很快就出現了黑壓壓一大片的身影。
“聞將軍,可以開始了!”金甲男子身後的一名銀發老者用充滿威嚴的語氣說道。金甲男子輕輕點頭,跨步上前,朗聲說道:“我聞道不才,承祖上福蔭,窺見天道,年十五,略有小成,受王恩,統領全軍!期間征賊平亂,守國固土,頗有戰功!不想,抵抗外邦聯軍之際,被鬼煞趁虛而入,偷襲遼海數百萬土地!如今,鬼煞肆虐,侵我土地,殺我人民,奸我女性,擄我孩童,拘我魂魄,吞我國土,絕我民族!想我泱泱大國,怎能受此屈辱!今天的各位,都是王城的勇士,是國家的壁壘,是民族的希望!爾等能否接受傳承萬年的王城,今日斷送於你我之手!?”
“不能!不能!”山呼海嘯般的回應響徹雲霄。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一戰,不單單決定了自己的生死,也是決定了王城的生死;不單單是決定了王城的生死,更是決定了整個民族的生死!
“好!想想我們身後的人民,想想我們家中的父母,想想我們掛念的妻兒!他們此刻隻能依靠我們,為他們的生存築起堅不可摧的屏障!各位最低限度也是初窺天道,力量遠勝白丁百姓,若我們都敗了,那還有誰能抵抗敵人的侵略?一旦我們失守,我們所有人不單單是命喪於此,就連靈魂也會被鬼煞用邪術拘禁,永受折磨。今天,讓我們拋棄一切雜念,今天的目標隻有一個,守住王城!擊敗鬼煞!護我河山!餘火不滅!”
“餘火不滅!餘火不滅!餘火不滅!”守城士兵一邊山呼著,一邊攥緊手中的兵刃。聞道一席話給了他們莫大的勇氣,更多的神情完成了從無助惶恐到堅毅勇敢的轉變。
視野中,鬼煞的部位正在迅速的朝王城靠近。黑壓壓的一大片,無邊無際。而他們臉上並沒有守城士兵的決絕、堅定、畏懼,他們有的隻是平靜,事不關己的那種平靜。就在距離城下部隊大概1000米的時候,部隊有序的停下了,冷冷的看著對麵守城的士兵。
“報將軍,對方大概有五萬!”屋頂上的士兵在盡可能的看清對方部位後急忙向聞將軍報告。“這麼多麼!守軍一共才兩萬不到!”聞將軍麵色更加凝重了,喃喃道,“而且,我們也無法確定他們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窺見天道的覺醒者。如果他們已經全部都是覺醒者的話......”
剛才發言的銀發老者此刻向前一步,來到將軍身邊,低聲說道:“確實十分棘手,白龍那邊如何?他們能否趕上戰局?”聞將軍輕搖了搖頭,回道:“不確定,上次會談雖然能夠統一民族大義,以王城百姓不得成為預備役參戰為條件,承諾參戰,但他們勢單力薄,裝備差,覺醒者又寥寥無幾,部隊九成還是白丁百姓,這樣的部隊究竟能有幾成戰力,猶未可知。”老者沒有再回答,退回了後排,不過從他臉上,展現出了淩駕於聞將軍之上的堅毅。
聞將軍很快便調整了狀態,神情瞬間肅穆起來。這是他常年作為統帥練就的,無論情況再惡劣,作為全軍統帥,他必須冷靜、從容。
“先鋒官!”
“在!”隨著話語,隻見一小將從隊伍中閃身向前。隻見此將約莫二十多歲,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好一個俊俏少年。單從麵相來看,此將膚白貌俊,更像是文弱書生,可他實際上確是聞道帳下第一先鋒官——吳峰。
“依令行事,不可貪功冒進,聞金必退!不得有誤!”聞將軍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下達軍令,同時用關切的眼神緊緊盯著眼前這位少年。這是他在出征途中撿到孩子,一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孩子。聞道依舊清晰的記得那天的情景。
血液染紅了江水,死屍遍地,殘肢斷臂更是無處不在。就在這樣一番地獄景象中,卻違和的站著一個大約10歲的少年。盡管他渾身已被鮮血染紅,但他卻沒有哭鬧,沒有失神,清澈的眼眸好像純淨的湖泊。就這樣,聞將軍將其帶在身邊,教授武藝兵法。這娃娃確也爭氣,年僅15歲便成功窺見天道,成為了初始覺醒者。往後日子裏,聞道更是將其視如己出,傾囊相授。隨著吳峰能力與戰功的增長,最終被任命為軍中第一先鋒官。作戰中吳峰從不懼險,次次都身先士卒,同時又異常冷靜,絕不貪功冒進,常年征戰屢建奇功。聞將軍逢人高興,必定拿自己滄海拾珠當作傲人的資本,盡管這個故事他已經講了無數遍,旁人聽得耳朵都長出了繭子。這也足以說明聞道對這個少年的喜愛。
“吳峰得令!”少年拱手接令,並未與聞將軍四目相對,便行禮朝城下走去。這次是吳峰故意不與聞將軍四目相對,他不敢。他不敢看這位敬之如父的男人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情感,他怕自己的決心會被溫情影響。
訣別!這是吳峰此刻的唯一想法。
這個亦師亦父的男人,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多年的融洽關係,吳峰心中早已將他當作了自己的父親。這是他第一次不敢直視聞將軍的眼睛。哪怕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自己也沒有被威武的金盔金甲的男人嚇到,而躲避對方的目光。而這一次,他怕了,他怕那種溫柔會動搖自己的決心。在大義麵前,任何私情都不能作為後退的理由。今日,他將用自己的血肉築起牢固的壁壘。既是守護王城、守護民族,同時也是守護站在身後的父親!
吳峰快步走下城牆,翻身上馬,來到了城外先鋒軍的最前麵。調整自己稍微混亂的呼吸,靜靜等待著將軍下一步指令。他的身後,是多年來浴血奮戰的士兵,也是榮辱與共的兄弟。今天過後,不知有幾人生還。手中的銀槍,會幫他引路。去往何方?修羅地獄,亦往矣!
“左、右護衛!”聞將軍開始下一步的部署。
“在!在!”身後兩名彪形大漢閃身向前。這二人名為趙乾、趙坤,是軍旅世家。其父趙呈在聞道接任大將軍後不久便因年邁體弱而卸甲歸田,同時保舉其二子趙乾、三子趙坤為軍中護衛統領。趙家天道威能呈自先祖,屬於巨人一脈,在身體和力量方麵可謂登峰造極。趙乾趙坤身高均為正常體型三倍以上,力大無窮,二人均使特製雙錘,掄將起來,沾著死,碰著亡,甚是恐怖。
“依昨夜軍事會議,護好兩翼,準備隨時聽號支援中路吳峰!”
“得令!得令!”二人仗著身體異於常人,接令後直接翻身跳下城牆,朝各自軍中走去。
同時,還未等趙乾、趙坤歸位,鬼煞那邊驟然起了躁動。隻聽一聲刺耳的鬼嚎聲傳來,隨即鬼煞部隊開始朝王城快速靠近。
來了!
“其餘部隊!按昨夜部署,各自歸位,準備迎戰!”聞將軍死死盯著眼前猶如潮水一般的鬼煞部隊,他知道,自己一生中最危機的戰役到來了。一場背負了一切的戰役。他不能怯懦、不能彷徨、不能慌亂、不能衝動。他隻能不斷的讓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合理分析戰局,確保每一次指令的正確性。這個傳承數千年的民族——火耘,已經經曆過了太多太多,而無論有多麼險峻,這個民族依然屹立不倒。過往,民族沒有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如今,也是一樣!。
“羽林軍!齊射!”發號施令的是羽林軍統領王彪。隨著一聲令下,城牆上的弓箭部隊采用齊射攻擊對鬼煞部隊進行遠距離的打擊。王彪原本隻是預備軍中的普通箭手,因為未能窺見天道,始終無法轉入正規軍。但他從未甘於隻是一名預備兵,王彪利用一切時間訓練,不分酷暑嚴寒,不分清晨深夜。最終,在超越常人的拚搏努力之下,終於贏得上天的垂青。他在一次因訓練過度而昏迷後,窺見到了天道,成為了覺醒者。而且並非初級的力量反應增強,而是真正的擁有了獨特的威能,一種對於弓箭手來說再合適不過的能力——遠距離視野。他可以目視千米以外,視野中的一切皆可觀察入微。此時的王莽正式邁入了中級覺醒者的行列。後又經過不斷的努力,通過赫赫戰功證明自己的實力,最終成為了羽林軍的統領。
齊射的箭矢威力極大,足以對敵人造成沉重的打擊。但鬼煞似乎卻是例外,他們利用手上的小型盾牌護住頭、胸。這盾牌雖然不大,但質地卻十分堅硬。隨著如雨點般的箭頭落下,盾牌不斷發出金屬碰撞的刺耳聲響。這些鬼煞士兵在如此密集的弓箭射擊下,依舊保持著整齊的陣型。期間被箭射中要害的士兵悶聲倒下,隨後立即便有後排的隊員補上空位。凡是沒被箭矢沒有射中要害的士兵,哪怕胳膊上、腿上已經插進數根箭矢,也依舊便麵無表情地快速朝王城靠近。哪怕身邊持續有人中箭身亡,他們的表情也沒有一絲波動,仿佛這不是隨時都可能殞命的戰場,而是一次集體衝刺的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