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屠戶的虔誠(1 / 3)

跟著禁軍進入都城,林勇徑馬不停蹄到了戶部。

交代完差事,就回到府上,並沒有按照老塊的建議去商行在都城的分部調派人手。

回到府上,林勇緊閉房門,不允許任何人打擾。然後一人坐在窗邊,開始回想,開始謀劃:

\u003d》砍了阿三的兩根手指,申屠宴像是在賠罪,然而就他說話的語氣而言,又像是在施壓。如此互相矛盾,申屠宴究竟意欲何為?

?\u003d》向來唯命是從的老塊今日為何如此強硬,仿佛他才是與申屠家有私仇的人一般;一人獨戰北辰幾大高手而不落下風,按理來說老塊早應該威震江湖了,可是來到林氏七年來,他竟一直不顯山不露水,顯然是在隱藏實力,他為什麼要隱藏呢?

?\u003d》父親早在我上任時就在京城得商行派了高手,難道是一早就料到我在京城會有危險?可是為什麼一直不告訴我,反而是老塊知道知道這件事。

?\u003d》出手打傷申屠宴的人究竟是誰,如果他打傷申屠宴的目的是為了嫁禍於我,那麼他為什麼又在北辰山莊的高手將將要取我姓名時出手相助?如此害人又救人,背後之人到底有什麼謀劃?

!\u003d》林氏府上雖然沒有什麼高手,但也不怕與北辰山莊為敵;我本打算與申屠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塊卻突然打斷了我,顯然他是看出來了申屠宴今早另有圖謀,申屠宴背後的意圖是什麼?想攀上林氏這一層關係,故而主動賠罪;但是又不想顯得太卑微,故而言語之中不乏冒犯之詞,這麼說來,那用貫心指中傷申屠宴之人,並非一定是為了嫁禍於我,也可能是為了不讓申屠宴的計謀得逞。

!\u003d》當務之急是救出老塊,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們們想必不可能追查到背後用貫心指傷人的高手,需要給他們提供一些線索,這件事情讓商行的弟兄們去調查倒是合適。

!\u003d》明日就要見田庸了,或許近日的一切疑惑,都會在這個不速之客身上得到答案。

……

鬆月樓在京城算不上出名,但凡有些名頭的飯館,都會開在繁華的外城東市,至於西市,大都是小商小販的聚集區,雖然人影嘈雜,但並不是達官顯貴們經常光臨的地方。

恰逢朝廷今日不開大朝,隻召集要員們開一個簡短的小朝會;小朝會一般隻有左右丞相,六部尚書,以及爵位較高的皇室侯爺們參加,林勇自然是無權參加的。

林勇早早來到鬆月樓,等待著那個神秘人物。

這天,京城的天空出乎意料地晴朗,深秋裏,小商們的額頭上竟然滲出層層熱汗水。特別是鬆月樓旁對麵的一個屠戶,本就肥碩的身體裏,汗水不斷湧出,就像是被不斷擠壓的海綿,總有流不完的汗水。

那屠戶算不上高大魁梧,但是渾源的身體增加了幾分威武,今日的肉賣的格外好,太陽還沒落山,案上的肉已經隻剩下幾條精瘦的裏脊。屠夫心想應該將裏脊轉給東市的兄弟,東市的富人們更傾向於瘦肉。

桌案兩邊的地上,兩個碩大的豬頭也無人問津。那兩個豬頭如門神一般分列兩側,林勇細細一看才發現,經過屠戶一番頗用心的擺弄後,那豬頭正正對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竟然還睜著雙眼,好像在凝視著所有顧客,死了都要弄清楚是誰取走了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

原來那屠戶雖然日日殺生,確是一個極膽小的人,每殺一頭豬都要默念一遍不知從哪裏學到的咒語,取下豬頭浸入一桶來曆不明的水中,再取出來時,那豬頭竟然奇妙地睜開了雙眼。每次開售,屠戶都要將豬頭擺在一旁,巧妙擺弄,以使得那豬頭正對著前來購買豬肉的顧客們。屠戶一般每日殺豬兩頭,一起售賣,每有一個顧客購走一塊肉,屠戶都會準確記住這肉是從哪一頭豬身上割下的,然後悄悄湊到扇葉般的豬耳旁低聲彙報道:“便是此人欲食你肉,冤頭債主,閣下之死,與我無關。”然後才將收到的賣肉錢心安理得地揣進兜裏。若是買肉的顧客是熟人或者窮苦出身,屠戶還會在原本的彙報中加上一句:“以你之命,活他我之身,食者無侮,屠戶虔誠。”這話也多半是掏了不少銀子後從什麼騙人的方士口中學來的。

林勇在鬆月樓等了不久,田庸便來了。準確說來,是田庸的聲音便來了。

“林侍郎,久等了;處理完一些瑣事我就匆匆趕來了,原以為我會是先到的那個,不成想還是讓林侍郎久等了。”

說完這句話,田庸才豁然出現在林勇眼前,林勇正欲起身,沒成想那田庸竟然先坐下了。

“見林侍郎一麵可真不簡單,老小子我也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書信送到林侍郎手上。

田庸的嘴就像是連珠炮,林勇一句不發,田庸還在喋喋不休。林勇對眼前的中年男人仔細端詳一番,雙鬢已經斑白,臉色確實極反差地紅潤,尖瘦的下巴仿佛難以托舉起來厚厚的嘴唇,於是那嘴唇便在他的喋喋不休間上下翻飛;身量倒是勻稱,背膀是與瘦削臉龐極不對稱的寬厚,想必也會些功夫。

“田先生!”林勇開口打斷田庸的一片廢話,說道:“田先生不妨開門見山,你找我,所為何事?”

田庸狡黠笑道:“嘿嘿,林侍郎,我的事,半個時辰後你自會知曉。倒是林侍郎最近可是遇上了不小的事啊。”

林勇心中一驚,心想莫非昨日城門外的事情,田庸早已經知道了?

林勇尷尬笑笑,轉而卻又冷冷回到道:“林氏的事情,想必不用田先生費心了。”

田庸自斟自飲了一杯,問道:“林氏?侍郎說得是林氏的事情?老小兒看來,這可不是林氏的事情,這是林侍郎自己的事情。想想這件事因何而起,引起這件事情的人希望這件事情是林氏的事情還是林侍郎自己的事情?別人千方百計要讓這件事情與林氏產生關係,林侍郎就越應該剝離出來,讓這件事情成為侍郎自己的事情?”

林勇雙目緊緊盯著這個小老頭,心中已經是萬馬奔騰,看來自己經曆的一切,田庸都已經查得清清楚楚了,然而對於田庸,自己即便上了雲岩閣求問,還是知之甚少。

“那依先生之見,林勇應該如何是好?”林勇謹慎說著,帶著求問,帶著試探。

“我沒辦法,小老頭是來求林氏辦事情的?不是來幫林侍郎解決問題的?”

“田先生真是個奇人。”林勇笑道:“既是求人,先生為何如此理直氣壯?”

“因為我之所求,有求於林氏,也有助於林氏;林侍郎不會不不答應的,故而小老頭語氣狂妄了些?”沒有道歉的意思,田庸的狂妄就是狂妄。

“所以,先生所求何事?”

“我說了,半個時辰後侍郎便知道了。”田庸仍然在悠悠自飲。

林勇隻感覺自己被耍了一番,卻又不知道如何反擊,隻道:“想必一切事情都在田先生掌握之中了,正如若幹年前……”說到這裏,林勇故作猶疑,閉口不言。

“老小兒的事情,林侍郎知道一些?”老者卻大大方方道:“有勞林侍郎掛念了,如今這江湖上還有幾個人知道田庸這號人,過去的那些事,老小兒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林侍郎一個後起之秀竟還知道一些,老朽榮幸之至啊。”

“江湖傳聞罷了”田庸的直白,反而讓林勇無話可說,隻道:“晚輩聽到的,也不過一些隻言片語。”說著,眼神掃過田庸眉目之間,佯裝無意道:“還有一些雲岩閣的消息罷了。”

田庸幾乎是冷笑著問道:“老朽這點破事,在那破閣之間,值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