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楓婆婆所在村子的小院,殺生丸一踏出門,就能通過敞開的院門看到連綿的水田。
夏季的光影燦爛而明晰,院中高大樹木投下的點點斑駁在殺生丸冷峻的側臉上搖曳。隻是這樣站著,垂著袖口和毛披,淡淡的憂傷開始蔓延。
殺生丸轉身離開,朝右側走去,將身後的陽光拋棄在陰暗裏。
推開紙糊的玄關門,一道素雅的屏風擋住了屋外的陽光和微風,裏麵是壓抑的抽泣。
殺生丸陡地心揪起來,妖紋紅豔的手停在門上,一動不動。
最後仿佛是絕然般抬腿,銀發飄過屏風,走進。
屏風後,一個擁有絨毛卷尾巴的美麗少年,正趴在平躺的人身上,哭得快要背過氣去了。
殺生丸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躺在那裏的人,不,沒有氣息,沒有靈魂,應該叫——殺生丸陡地目光一冷,國光隻是暫時睡過去,而不是死了!
而此刻如同哭喪的少年讓他心煩,冰冷的臉凍結著怒氣,殺生丸低吼道:“別哭了!”
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的小球被這聲怒吼嚇了一跳,抖著肩膀抬頭一看,哭得紅腫的藍眼睛立刻開始噴火:“你——你——你不是很強大嗎?!你竟然讓大哥哥……讓大哥哥……嗚嗚……你憑什麼吼人!大哥哥死了,都是你害的!——”
小球開始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如果現在不是因為太悲傷,而死抓著手塚的手來尋找安全感,恐怕他已經完全撲到殺生丸身上撕咬起來了。
“嗚嗚……三石爺爺走了,惑穀沒了,剩下我一個人……好不容易有大哥哥陪我……可是——可是——”
小球哽咽了兩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豆大的眼淚刷刷直下,像決堤的河。
殺生丸也不勸阻,隻是收緊了手,走到手塚身邊屈膝半跪。右手撫上國光的額頭,慢慢地捋過那柔順的栗發。
殺生丸放輕了呼吸,幾乎快到屏息的程度,他不想驚動國光,哪怕一點。
此時此刻,殺生丸所有的觀感統統充滿了國光的模樣、國光的氣息、國光的一言一語。然而能走能笑能擁抱他的人,此刻毫無聲息地躺著,冷酷地告訴他,你所愛的人已經死了——如果你奪不回他的靈魂,他就死了。
殺生丸突然記起在冥界感受到的國光的死亡氣息,一陣冰冷的戰栗像鬼一樣陰森地攫住心髒——冷,痛,無力!
殺生丸金色的瞳孔緊縮,被這噩夢般的想法壓縮得生疼——如果,這個感覺是真的,是真的……那國光……
殺生丸緊緊地盯著國光蒼白的臉,眼底開始爆開瘋狂和悲苦。
“殺生丸,不要認為起死回生是件你想做就做的事。生命的尊貴,就在於它唯有一次機會。殺生丸,你需要學會的是尊重生命。”
母親嚴肅的聲音曆曆在耳。
像厲鬼的催命符。
不!母親能再次救回鈴,也能救回國光!
就算是無人能反抗的死神的鐮刀,一樣要在他殺生丸的決然下碎成灰燼!
“等我。”
低沉的聲音,訴說著信任,執著,和愛意。
低頭,流長的銀發滑落肩頭,撲在國光蓋著薄被的胸膛。尋找到那不再溫暖的雙唇,印下誓言般的一吻。
不理會背後從嚎啕大哭到突然咽聲的少年,殺生丸緩緩站起,覆在國光額頭上的右手離開,妖甲修長的指尖點過那柔順的碎發,最後,隨著主人消失的身影,離開。
在院子的另一房間,依舊充滿了悲傷的氣息。
戈薇紅腫著眼睛守在一直昏迷不醒的犬夜叉身邊。
外屋彌勒、珊瑚和七寶都沮喪地沉默不語。
七寶有些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氛,但是卻又找不到任何話說。他好想到右側屋子去看一看,可是,他不敢。
估計現在屋裏每個人都不敢踏進那個房間,不是因為怯懦,而是因為,沒有一顆堅強的心,怕是到了那房間,看到已經毫無聲息的人,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球,無邊的悲痛會壓碎心髒。
珊瑚靠著木牆,有些受不住地站起身,拿過一邊的飛來骨,踏著不穩的步子就要走出去。
彌勒擔心地站起來,伸手要扶住她,卻被珊瑚微微搖頭拒絕了。
彌勒看著心事重重的珊瑚,一向滿不在乎的眼睛黯淡下來,看著伸出的右手手掌,為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珊瑚背著飛來骨,腳步極輕地從走廊朝右走去。側身從半開的玄門看去,琥珀正抱著哽咽不止的鈴不停地低聲安慰著,連一向亂蹦亂跳的邪見也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
珊瑚看著背對著門坐著的琥珀露出的半截白皙的脖頸,杏眼開始水霧朦朧。她清楚琥珀在桔梗小姐死後,就已經決心追隨殺生丸了。但是,奈落已經奪取了手塚的靈魂,那麼他要完整四魂之玉,琥珀最終逃脫不了頸後最後一片四魂碎片被奪走的命運——那個時候,就是弟弟消失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