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光明正在被黑暗蠶食。艾拉踩在被冰凍過無數次的土地上,她雙足赤裸,幾乎每一次抬腳都會被埋藏在積雪下的枯枝刺破,暗紅色的血腳印延續了很長一串又很快被積雪覆蓋。她身後有許多拿著農具鋼叉追擊的當地村民和被火海吞噬的丈夫以及生活了數百年的家。但艾拉顧不上悲傷,因為很快就要日出了。對於吸血鬼來說陽光是致命的,何況現在的她虛弱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無法愈合。命運最擅長和吸血鬼開玩笑,像他們這樣死過很多次的“人”其實是不怕死亡的。村民汙穢不堪的話語就像木錐一樣狠狠紮入她的心髒裏,黎明時分她再也感受不到與自己丈夫的聯係,至此——托瑞多家族的公爵夫人迎來了她生命中最後一次死亡。]
秦慕秋合上書本,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鼻尖。她麵露愁容,不過不是因為剛剛看的這本小說,而是因為三天後的百團大戰——身為超自然研究社副社長的她正苦於如何給自己的社團招募新鮮血液,現在的大學生生在國旗下長在春風裏,本身就對所謂的靈異事件不感興趣,要麼就是避而遠之,更何況她們社團更傾向於研究“吸血鬼”。思來想去,她拿起和這本書一起捆綁銷售的項鏈放在暖黃色燈光下仔細端詳。
這是一條鑲嵌有紅鑽的寶石項鏈,是秦慕秋從一位頭發花白的外國老婦手裏高價收購來的。她覺得自己肯定瘋了,隻是為了買那本叫《吸血鬼真跡》的書。她甚至願意花掉三個月的生活費,匠人精神都不過如此。所以她覺得一定是這條項鏈的問題,不然她也不會被吸血鬼迷了心竅,於是秦慕秋拿起手邊的刻刀想要從旁邊撬開一個碎鑽看看到底是不是玻璃製品,畢竟中間鴿子蛋那麼大的紅寶石,不是吊燈上扣下來的就是塑料做的。一個不小心她的左手食指就被刻刀劃了條口子,傷口滲出的血液滴落沾到那顆紅寶石上。秦慕秋還沒來得及放下項鏈去擦,突然就被一陣濃霧包裹,她慌忙起身想要檢查卻無處下手,髒話還沒罵出口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鼻腔也被冷風吹的生疼。然後是疲憊,就像跑完十公裏又連續上一個星期的早八一樣,她的眼皮不受控製地合上,緊接著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再睜眼時她正七扭八歪地倒在一堆柴火和木炭堆裏。秦慕秋扶著身旁及腰高的木桶慢慢站起,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但周圍的情況還是很難看清,她摸索著推開木門走了幾步,然後看見了一座隻有在外國電影中才能見到的建築——準確地說更像是中世紀歐洲的……城堡?
“我的媽呀……”秦慕秋下意識脫口而出,她很難相信麵前的小書桌就因為睡一覺變成眼前這座石製的、外表陳舊烏髒的城堡。但她來不及想太多,深冬夜晚的風刮起來就像生鏽的刀子劃刻皮膚一樣,如果不進去避風很快就會凍僵甚至凍死。一想到第二天屋主開門看見一個身穿小熊印花睡衣的凍死屍體,秦慕秋就一陣腳趾抓地。她搖搖頭試圖把這些尷尬的畫麵甩出去,隨後抬手向著麵前的厚重木板門敲下。但沒有想象中的敲門聲,隨著年久失修的刺耳摩擦聲結束,這扇好像被大火燒過的門緩慢打開一個勉強能過人的夾角,透過月光隱約可見入口的家具擺設——地上鋪滿了暗色的灰塵,殘破的桌椅、傾倒的燭台以及一些破碎的玻璃渣。秦慕秋一邊警惕地向裏走一邊參觀,想要找到古堡的主人說明來意或者是得到一個可以棲身一晚的幹淨角落。
屋內沒有光源。在黑暗中人的感官會被無限放大,特別是聽力。除了自己快如擊鼓的心跳聲,秦慕秋還聽見了另一種幾乎細不可聞的喘息聲,那聲音很有節奏,似乎是某種生物正在沉睡。隻是這聲音的出現僅一瞬,很快就被窗外刮起的狂風裹挾走了。就在此刻秦慕秋摸到了另一個冰涼的,觸感類似金屬的物品,末端有三個長短不一的金屬分支,大概率是燭台,於是她想先把燭台拿在手裏,再找找看有沒有能夠引火的工具。拿起的一瞬她先是聽見“啪嗒”似機關啟動的聲音,隨後腳下一空以極其滑稽的姿勢摔砸在地板上。好在高度不高,她站起來揉了揉疼到發麻的屁股,環視四周想要找到離開暗室的樓梯。就在轉身的瞬間,她的頭頂約莫二十厘米高度處出現了一雙閃著寒光的暗紅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