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卡爾死了。
這個情報傳到琴酒耳中時,銀發男人正坐在組織的地下酒吧中,吧台後的調酒師技術嫻熟,調酒的動作行雲流水,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都是一場視覺的盛宴。
琴酒沒有分出哪怕一個眼神給炫技的調酒師,垂著眼簾看著手中的酒杯,眸色深沉得像是一片漆黑不見底的汪洋。
他對這個情報像是完全不感到意外,在察覺到這個情報背後所代表的一切後,也仍不動如山的坐在吧台前,絲毫沒有要為自己的未來早做打算的樣子。
裏卡爾是在BOSS的地盤上死的,而那位BOSS也已經被公安逮捕,不止是日本警方,FBI和CIA在這次行動中也有參與,而且那群條子並沒有因為逮捕了那位先生就停手,而是在掃蕩式的摧毀組織的勢力。
組織的大勢已去。
琴酒很早就預見了現在的境況,所以他對此毫不意外,而關於星海銀會死這件事,他也毫不意外。
這種預感早在星海銀和他達成某種默契前,甚至早在他們還未離開組織的訓練營時,琴酒就已經預見了——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黑澤陣當時不理解,也不想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會因為一個根本沒有見過麵的母親而尋死覓活,甚至為了所謂的母親要去對抗他根本無法與之抗衡的勢力。
他覺得是那些信件中的內容讓星海銀生出了這種念頭——不是說那家夥的母親是一個臥底嗎?大概就是通過這種方式想要繼續摧毀組織吧。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不愧是千挑萬選才派遣進組織的臥底。
但她確實成功了。
而且成功得非常徹底。
黑澤陣對這些不感興趣,組織存不存在,他要不要為組織效力,這些都沒什麼所謂,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而並非是什麼所謂的“忠誠”。
所以星海銀要做,他也不會拒絕。
但他沒想到,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似乎又好像其實沒那麼無所謂。
琴酒還記得星海銀在得知神樂舞衣死訊時的樣子,那天其實和過去的每一天都並無不同,枯燥的訓練任務同樣繁重,來自訓練營其他孩子的目光同樣充滿惡意,他結束了上午的任務吃過所謂的午餐後,在去訓練場的路上被星海銀拖進了房間。
星海銀更擅長用技巧取勝,他平時很少、基本不會用力量跟對手硬碰硬,但那次黑澤陣卻掙脫不開這家夥。或許也有他察覺到星海銀不對勁所以沒太反抗的因素在,但不可否認,星海銀的手勁壓根沒有絲毫收斂。
這隻能證明一件事——他的理智已經瀕臨崩潰邊緣了。
所以黑澤陣沒有選擇和一個已經沒有理智的人動手,避免添上一些不必要的傷,他們翹掉了一整個下午的訓練,像是兩隻依偎在一起的鴕鳥躲在漆黑的房間中。
“她死了。”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後,黑澤陣聽到微弱的一句話,埋在他身上的少年聲音輕得像是怕驚起了空氣中的灰塵,但凡黑澤陣走個神,都會錯失這句話。
但他聽到了。
黑澤陣沒有回答,他像是早有預料,看著星海銀在黑暗中隱約可見的身體輪廓,不安慰也不動作,像是一個人形的抱枕,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功能。
他知道星海銀會說。
提前被捏碎的竊聽設備掉在銀發少年手邊,一眼就能看出上麵被暴力破壞的痕跡,但沒有人在這時候考慮後麵的收尾問題,也沒有人思考翹掉下午的訓練會引來什麼樣的懲罰。
黑澤陣靜靜聽著星海銀低聲的、有些語無倫次的話,隱匿在黑暗中的表情冷淡,像是完全對此無動於衷。
“我想讓組織去死。”銀灰發的少年說。
“想讓他們都去死。”
“——幫我。”
聽到最後那句,黑澤陣才仿若有所覺,終於說了從被拽進房間裏的第一句話。
他說:“好。”
然後他們成功了。
琴酒將燃到一半的煙按滅在車載煙灰缸中,他呼出一口氣,白色的煙霧順著飄向車窗外,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大哥。”伏特加開口想要詢問琴酒的下一步計劃,但他還沒未將話說完,就被琴酒抬手製止了。
“開車。”琴酒語氣平淡。
看著停在路邊的保時捷356A發動,潛藏在暗處的眼睛對視,皆在對方眼底找到了相似的野心,他們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像是以為獵人毫無所覺的獵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