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銀覺得他這輩子,不說平平淡淡,盡管在很多地方都開過槍飆過車,隨便一個罪名拎出來都能在其他國家直接拉出去槍斃。但也好歹沒有像某個勞模似的,殺人放火炸東京做了個遍,隨便一個罪名都可以死八百回吧?至少在日本這個國家,他還是可以淺判一個死緩來著。
死緩變無期,無期變有期,有期就直接逃獄,出來了照樣到處浪。隻要不是被當場擊斃,這種事可操作的空間就太大了。
他這樣沉思著,並熟練的給自己點了根煙,姿勢慵懶的靠在鐵皮門上。老舊的鐵皮不堪重負的發出吱呀聲,在這個空曠得能拍鬼片的地方,詭異而又拉扯出恐懼。
火星明滅著照亮了他的眼睛,像是把光揉碎了塞進去,漂亮的淺灰藍色眸子染上火光,一時之間看上去似是浸透了血色。
所以這罪為什麼要讓他來遭呢?
看著自己縮小了不止一圈的手,腕骨上那道幾乎要斬斷他手腕的刀傷消失不見,指骨間磨礪出的槍繭也變得幹幹淨淨。將指尖燃燒著的那支煙含進嘴裏,星海銀喟歎了一聲,閉上眼睛深吸一口——
然後被嗆了個半死。
“我靠、咳咳咳……”
【您現在的身體是未沾染過煙酒的非常健康未成年喲,這邊不建議您抽煙呢親~】
未成年。
星海銀被嗆得眼角緋紅,他清晰的感覺到額頭冒起的青筋,咬著牙捏滅了手裏的煙,力道不像是在掐一根煙,而是把煙代入成了其他東西。
比如一串不知名數據的腦殼。
【明明您配合我的話就不用淩晨三點多還在這裏吹冷風。】
“你指的配合是讓我去找警察,然後自投羅網?”旁邊就是一個很大的垃圾桶,星海銀把被掐得看不出原狀的煙頭丟掉,垂著眼簾把衣兜裏的半包煙也拽出來扔進去。他的語氣沒多大起伏,但總帶著些暗戳戳的嘲諷,好像是在說嫌他死得不夠快。
【可是你現在不是裏卡爾了。】
聽著這串數據機械感明顯的聲音,星海銀又有了那麼點想點根煙的衝動。
的確,星海銀在清醒的下一刻便察覺到了身體的不對勁,但出於下意識的警惕陌生人,讓他拒絕實行電子音的提議。
他迅速繞開警察的包圍圈,解決了發現他的閑雜人等,在電子音的尖叫下沒動死手,隻是摸來了一包開封過的煙盒。把嘰嘰喳喳的電子音當做逃亡的背景音,也沒時間考慮具體發生了什麼,等規劃路線的思緒回歸,他就已經靠著本能離開了醒來的地方。
在經曆了一係列——包括但不限於威脅恐嚇的友好談話後,一人一數據終於在一個廢棄的碼頭邊達成了暫時的共識。
先離開這裏。
星海銀拉緊了身上略單薄的外套,這件衣服沾染了沙石和血跡,已經髒的讓他有點受不了了。可夜晚的海風不一定會讓人感冒,卻一定會讓一個身受重傷的人發燒,盡管這種程度的傷對以前的他並不算什麼。
忍忍就過去了。
星海銀安慰著自己,隨即想了想以前被扔去熱帶做任務,那邊雨林裏亂七八糟的蟲子,和艱苦到幾近災難的環境,突然就覺得也還好。
【米花町的家離這裏很遠哦?】
熒藍色的光屏在他麵前突兀的出現,上麵清晰的顯示著他現在的坐標,目的地是一個他算是熟悉的安全屋。
算不上遠,也隻有三公裏。
但是顯然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是不可能拖著傷走那麼遠的。而沒有任何一輛出租車會在半夜跑來廢棄碼頭,正常人也不會讓一個滿身傷的,看上去就是危險分子的人上車吧。
星海銀斂下眸中暗色,思索不出要如何離開這裏,顫著手將外套的兜帽拉上來,小半張臉被遮掩住,終於讓海風停止折磨他的眼睛。
他不可能去聯係之前的下屬,首先他現在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如果真的發生了點玄幻的事情,他是滅口還是找理由?
莫名其妙就落到這步田地的男人蹲下身,已經半愈合止血的傷口經過拉扯,又淅瀝瀝的冒出血來。懶得聽電子音像個恐血症患者一樣的叫嚷聲,他抬手找到了麵前藍屏的控製版塊,利索的點了靜音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