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聽多了太多太多的分分合合,類似的情節,相同的巧合,疊在一起就像琴譜上的哆咪啦,相愛容易,分離也快。然而也有劇本之外的十八歲的初戀走進婚姻殿堂的,那真像一場及時雨拯救了我日漸枯萎的田埂,春綠了一個冬季。
在那個沒有PS,沒有微博微信的年代裏,她以美的姿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了他內心的悸動:柔順的黑長發、蒲扇般大的眼睫毛,不說話就可明白她心思的純真眼神,從此再無法遷出。隻是,女神以高冷著稱。
那年他們十八。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裏,厚厚的課本中時常夾著一張紙條,溫暖的話語不用看署名就了然於心,她稍稍牽動的嘴角足夠說明內心的甜蜜。
二十二歲的時候,她捧著他從遠方部隊裏郵寄過來的植物,走在大學校內的林蔭道上,偷偷地在無人矚目的瞬間捂嘴大笑,內心期盼這棵植物上種出的是那三個字。當然,那個木訥的男生此刻在烈日下因私自攀爬出牆郵寄而被罰跑三千米,好好的表白機會生生的被錯過。
二十九歲的時候,女人的生日宴會上高朋滿座,就是曲終人散不見男人的身影。女人倚窗閱盡萬家燈火,眼裏霧氣迷蒙,也該給自己找個家了。男人終於在十二點鍾聲敲響的時刻,氣喘籲籲地趕來,高高地將女人心儀許久的限量版鉑金包舉過頭頂,跪地不起。女人嬌嗔地喊“你瘋了啊,還剪了光頭。”
男人認真地看著女人,“你願意嫁給我嗎?”頓時,女人的眼眶裏溢滿淚水,連連點頭。
這一對癡男怨女在月光的見證下,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有情人。接下來的日子,沉浸在蜜罐裏的可靈忙著拍婚紗,選酒店,備酒席等事宜,而承諾守護一生的林澤呢,在公安幹警第一線上活力值全開,忙得是腳不沾地,一有時間就匆忙趕到可靈的身邊,眼神全程片刻不離可靈,看得可靈嬌怪道:放心,我是你老婆,跑不掉啦!硬是鐵漢也柔情。
(十一)
昏迷中,林澤似乎又回到了初見可靈的那一天。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
有個初級中學的女孩,因生得美,性格極其文靜,常收到男孩熱切的書信。
那年她剛過完十五歲的生日宴會,又逢周末回校的傍晚,秋日的校園還未完全在暑氣裏蘇醒過來,天邊的霞光輕盈地躲在白雲悠悠之處,偶有露出打著毛線球的身子也耐著性子等待秋風的到訪。女孩還記得那天她第一次穿著一條及腳踝的長裙,腰間別著草編的花朵,T恤外頭罩著一件淡粉色的短款披風。這樣的裝束更顯亭亭玉立,但她似乎更願意沉迷在手上的書裏麵,埋著頭,緩緩地抬高腳步拾級而上。一步、兩步……突然一長條黑影輕輕柔柔的仿若網紗一般遮擋住前進的腳步,女孩抬頭正中一雙明亮的眼睛,像是被點了穴,愣愣的,呆呆的,一股自腳底升上來,很快又壓下去的不明感覺氤氳在僅留的上下兩個台階的空間裏。他不說話,她亦不知說點什麼,此時耳邊能夠聽到的除了認真的心跳聲,再無別的聲息了。
好多年後,他才知道就在那長長的幾分鍾裏突然感應到一朵花劈裏啪啦開出花蕊就是情竇伊始呀。那天的後來一群男孩子們從樓道上洶湧而下,簇擁著呆立在台階上的男孩。女孩這才看見男孩腰胯間的一個籃球和夾在本子裏的一封信。男孩回頭急促地對著女孩揮手:“我是邊角上手繪一朵玫瑰花的信,不是‘郵遞員’。”女孩恍然明白過來,但笑不語,飛快地將緋紅的臉別入書中,很快忘了時間,忘了自己。
這樣的狹路相逢來不及分出勝負已然過了一生,閉上眼就能感受到的心底之柔軟啊,如一朵看花人臨池照鏡子,再無秘密。後來的林澤常與可靈感慨“我愛上你是在15歲的那一瞥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