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星在野不在夜(1 / 3)

《星星在野不在夜》(長篇連載)

(一)

很多個夜晚,車雪翻來覆去無法入眠,連假寐都懶得裝了。通常草草拿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漫無目的地暴走在無人的街頭。燈光閃爍,恍恍惚惚間看見有一個人走來。

這一年,他們相遇並有了緣定終身的戀情。

在遇到育華之前,車雪跟大多數年輕人一樣,本能地拒絕心動,大好的青春泡在汗水中而不自知,也算是積極努力一族了。

每次與母上大人走在街上,看到身旁一對對情侶,有的男人高過女人兩個頭,有的女人胖成兩個圈,有的女人年紀明顯要大男人好幾個年頭,凡此種種,都能覓得佳偶伴身,母上大人便又開始於一聲歎息中哭訴自己一生的不幸,早年喪夫,好不容易把唯一的女兒拉扯成人,可眼瞅著女兒將近40了,還沒能覓得好佳胥。

“媽,你又來這一套了!我又不是不嫁,是沒男人啊。”車雪氣急敗壞地回複著。車雪有時候實在不能理解上一輩人的思想:為什麼非得結婚生子?自己好好工作,一樣可以讓母親頤養天年啊。多個男人指不定又多出神馬幺蛾子,再說了,誰能保證結婚了就能白頭到老?萬一離婚了,豈不是更不省心?

(二)

育華後來嫌自己的名字不夠洋氣,硬是不顧母親的阻攔,在戶口簿上改為:德宣華。宣為傳播,傳播古老的中國文化,暗合事業,勢必要火。朋友調侃他,天上遊龍,地下呼嘯,馬路可以寬到心伢子裏去。

空氣中流淌著一絲竹子拔土的勁頭,汗涔涔。

車雪哀怨地看向窗外。

“嗯,就像<老友記>的餐廳。”車雪恨得牙癢癢,這回宣華學乖了,低垂地說:“還沒請你吃法國大餐呢!”

“法國大餐就是你倆自己去了。”車雪淡漠地說。

一位外籍服務員來點菜,兩人之間的氣氛稍許鮮活,車雪嘰裏呱啦地跟服務員討論起來,那服務員推薦餐廳主推的套餐。

被晾在一邊的宣華臉上愈來愈陰沉,但他還是忍住了,隻是堅決不要服務員推薦的套餐。車雪不解地問為什麼,實惠不是麼?車雪的一隻手到半空,硬生生地收了回來。宣華裝做沒看見,一頓飯吃得十分壓抑,花再香,送誰都不是了。

飄忽不定的愛情該以怎樣的姿勢長開?

馬路逛到一半車雪就要回家,走到一半,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起來。說也慚愧,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向別人撒嬌要買水喝,竟被宣華酷酷地拒絕了,因為他打到出租車了。

烈日直掛當空。

反反複複,複複反反,浪濤拍擊著海岸線,忽上忽下。看潮的人們陸陸續續回家了。偌大的街道,徒留親愛的,你的悲傷。

其實車雪心裏何嚐不明白宣華的心思?他的初戀回國了,送花是必然要有的儀式。

“雪,你起來!丟不丟人啊?”

……

“不起來,是吧?可以!此刻,立刻!”

……

“雪,你這個懦女!讓你丟掉他,重新選,你偏不!”

……

“雪,你這個傻蛋!傻蛋!--------”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車雪卸下所有的偽裝,隻是一個勁地哭。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朝這邊看過來,一位老阿姨用糯糯的上海話:小姑娘,儂啥事體?

(三)

我想你,就在黑夜裏;我想你,就在暮靄裏;我想就在黑夜暮靄裏想你。

可靈倚窗而立,透過高樓大廈、萬家燈火,眼神仿佛看到了廣袤的田野。那是她16歲的花季,和雨季中的林澤。那時的林澤多麼憂傷,多麼孤獨沒有一個人能懂他,以至於離經叛道。其實在江南風景秀麗的小城,獨自走一條小巷,撐一傘,原路來回踱步,不為什麼,隻為戴望舒筆中的《雨巷》,本身足以引起側目。兩人相惜相憐,林澤送可靈回家,會特意選一條田間小道,小小的摩托車承載著兩位少年的心事,忘了路途,忘了剛好碰到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