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法蘭西相比,日耳曼卻是另一番風情。德國的街道上,一切都顯得更加整潔有序,不同於部分橫衝直撞的法國司機,德國人要彬彬有禮得多。即使是騎著重型摩托車、刻板印象中總是不太守規矩的搖滾青年,也老老實實地捏穩刹車,對正等待過街的白芷和甘藍做了個「請」的手勢。
突突的尾氣管聲中,機車男撩開頭盔,略有些輕浮地要開口展現他的語言天賦:
「你好,我愛你,再見!」
剛說完「再見」二字,頭盔麵鏡就又被「哢」地一聲闔上,機車猛地發動遠去,消失在一陣煙塵中。
這是到國外之後,甘藍常遇到的一種情況——歐美人開朗外向的性格(以及偶爾的太過自信),使他們長於、也樂於和人交際。比如走在大街上時,經常有陌生人會對你說「你的鞋子真好看!」、「我喜歡你的外套!」或是「你在哪兒買的帽子?」
還有一類,便是機車搖滾青年這一型、自認為很擅長判斷別人國籍的人。他們往往會自信滿滿地走來,用僅會的「你好」或是「こんにちわ」和你打招呼。
甘藍覺得機車男的舉動可愛又好笑,調侃道:
「『你好,我愛你,再見』,還真是段曇花一現的感情啊。」
「可是我們腳下的地方,恰恰誕生過一段矢誌不渝的愛情。」
白芷正在河邊閱讀乘坐渡輪的注意事項,若有所思地說。
在甲板前端選擇了一處落座,甘藍嘬著手中的橘子汁,問白芷剛剛提到的故事是什麽。
河兩岸是綿延的清秀山峰,白芷用手指頭點在唇上,直到可見岸上一段開闊地,才指向遠方說:
「那裏,應該就是勃拉姆斯的故居了。」
「所以主角是他?」
「他無疑是那時音樂生活的主角,卻做了愛情生活的配角。」白芷頓了頓,仿佛思緒也回到了所傳頌的故事中去,「勃拉姆斯在青年時認識了導師與伯樂舒曼,卻不幸地愛上了舒曼的妻子、同是百年難遇的音樂天才Clara。自此,他一直在崇敬與愛情兩者間掙紮,直至Clara離世。」
船上售賣甜點的玻璃櫥後,終於出現了站台的服務生,巴巴等待了許久的孩子們立刻一擁而上,趴在櫃上點選起來。
「終其一生,都心有所屬,雖不能相依,但卻造就了靈感之濫觴,也為才華提供了寄托,這樣看來,似乎也並非不幸,倒添了幾分淒美吧。」
白芷聽著甘藍的闡述,良久,回答兩可:
「我喜歡、但又不喜歡你的這番感想。」
自歐洲歸來後,兩人又開始在美國境內自駕旅行,臨近開學前,白芷都有些怕收不了心了。
Shannon那邊,也因為韓樂天的攻勢而感到苦惱,她告訴白芷說,她並非不喜歡這個男孩子,隻是因為年齡差距的緣故,她不想「rob
the
cradle(老牛吃嫩草)」。白芷因而讓她放寬心,千萬不要因為顧及朋友的麵子而勉強自己。
甘藍在這件事上,總是有些同情韓樂天的情緒,於是問白芷說:
「你真是他親表姐麽,是不是太殘忍了點兒?」
「那小子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根本沒定下心來。Shannon一直都想和一個同領域的人相知相伴,所以她其實已經委婉地把韓樂天否掉了。」
甘藍馬上說此言差矣,認為最好不要插手相似事宜,因為如果說對方成了,今後見麵難免尷尬;如今插手讓韓樂天斷了念想,也未必能得到他的感激,說不定反而生嫌隙呢。
白芷恍然大悟似的盯著甘藍,裝作後怕的樣子,搖頭說:
「我說你哪裏變了,老實交代吧,這股子圓滑勁兒,到底是什麽時候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