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一直這麼相信他?
四月純黑的眼眸沒有混進絲毫雜色,清澈平靜一如沒有漣漪的深潭,沒有回頭,也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動搖,隻愉快地微笑著。
“Delan少爺這是在妒忌我們麼?——怎樣,是想賭,還是罷手?我都會奉陪的喲。”
從願意將背後交給他的那一天起,就不再有懷疑的必要。
相信他,也就是相信這樣決定了的自己。
想必她還沒有癡呆可憐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地步吧。
兩人就那樣對視了足足一分鍾,Joe突然挑眉籲了口氣,頗為惋惜地搖搖頭。
“這次你贏了。”
四月不語也不動,仍舊笑著看他。
於是仍舊被槍頂住心口的少爺欠了欠身,收回右手順便將凶器扔到渚桑腳邊,發出“嘡啷”一聲脆響。眾人這才記得鬆開屏住的呼吸,附近隱約的車聲和夏夜的蟲鳴聲也重新在這方才寂靜一片的空間中響起。
“呀呀,一時手有些不穩,剛才失禮了呢,緋月小姐。”
沒有去撫刺痛的脖頸,四月頓了三秒,亦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把槍甩到眾人身後,這才微微偏頭去看自始至終沒有開口的渚桑。
黑發黑衣的少年半側身清冷地立在月光下,周身因著遙指向Delan額心的金屬物而籠罩濃重的肅殺氣息。然而原本冰封般無表情的麵容卻似乎在月色中帶了些奇特的溫柔,同他散發的冷戾微妙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對那少年粲然一笑,四月再次直視有禮貌地後退了兩步的Delan家少爺。
“今天的宴會,差不多該散了吧?莫非閣下還有什麼事?”
她並沒有贏,今次隻算是平手而已。無論如何對方人數眾多,繼續糾纏下去說不定會吃大虧。
雖然最終結果是你死我活,過程也不一定非得把自己弄得那麼慘烈不是?想來這是兩方共識,就這點來說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對手。
“不,暫且結束吧——雖然有些遺憾呢。”
帶著應有的風度,Delan在轉身離開前麵對渚桑歎了口氣。
“三少,說實在我還真有些羨慕你……如果……算了,沒什麼,那麼下次再見。”
“JoeDelan。”
在男子和手下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巷口的時候,四月突然開口叫了他的全名,與一直以來的語氣不同,少女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而低沉,“事有一二不過三,下次再見的時候,請做好準備喲。”
她可沒有那麼大度呢。雖然隻是細細一道傷,也會讓她相當困擾啊。
玩到這裏,下一次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Delan少爺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沉默地離開了。
對方走遠了,四月才收起若有所想的笑容,伸手去摸脖子上的傷,隻是還沒碰到,就被走過來的渚桑抓住了手。
後者俯身湊近傷口看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白手帕按在上麵。
四月歪頭,“嘶”地吸了口氣,然後露出小女孩撒嬌的表情抬頭去看他。
可惜對方一點也不領情,十分冰冷地瞪了她一眼,抿著唇從牙縫裏擠出不容拒絕的兩個字。
“回家。”
“是……”
她還能說什麼——話說回來,真疼啊她好久沒受傷了啊啊啊。
“……明明剛才心情還不錯的……人一走就欺負我……”小聲咕噥了一會,四月扯扯半摟著她用手帕壓住傷口的少年的衣角,“ne,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