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融興衰的部落1(1 / 3)

男孩趴在草地上,靜靜觀察不遠處臥在河邊喝水的野獸。

他見過這種野獸,確切地說,應該是見過它的皮毛。在部落裏最有權威的達達魯族長的身上,就常披著一件和它有著同樣花紋的鬥篷。

野獸意識到男孩在看它,回過頭與男孩對視。男孩被它那猙獰的眼神所震懾,但始終未曾移動一下,見野獸向自己逼近,他不由握緊手中的標槍。就在他們相距不到10米時,男孩猛地站起來,揮舞著標槍大聲吼叫,試圖嚇退野獸。

而見到它的尾巴重新豎起來,他意識到事態已經十分嚴重。他轉過身盡全力跑向附近的一棵樹,在野獸撲倒他之前爬上高高的樹幹,大口喘著氣。

那根標槍掉落在地上,被野獸隨意地踐踏。它圍著樹轉圈,似乎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男孩緊緊抱住樹杈,由於不堪他的體重,樹杈搖晃得厲害。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天色漸暗。

就在馬上要支撐不住時,他看向地麵,又朝四周張望,發現已經沒有野獸的痕跡。他跳下樹,顧不得腿部的酸痛,向部落的方向全力奔跑著。

“塔杜,你究竟去了哪裏!”一位年邁的老婦人在帳篷中訓斥著他。

男孩不說話,隻是用石頭一點一點打磨著樹枝,試圖重新做一支標槍。

“再每天亂跑,你就隨我一直守在部落裏,再不能學習打獵。”老婦人又說。

男孩抬起頭,用怨恨的眼神盯著她,但過了一會兒又不得不臣服。他看著老婦人用於占卜的那一套零散的物件,恨不得通通打翻在地。

老人是部落的祭司。

雖然住在一起,他和她的關係並不好,但他的容身之所隻有此地。

夜晚他再次來到河邊,撲通一聲跳了進去。細膩的水流在他身體上遊走,相比於白天冰冷許多。他的腳偶爾會碰到光滑的物體,不知是河底的石頭還是回遊的魚。他用力揮動著手臂對抗逆流,不一會兒便疲憊不堪。

上岸後他躺在草地上,忽冷忽熱讓他開始產生幻覺。

“是凶兆,絕對是凶兆!為什麼不早些了結這個孽種!”他躲在帳篷之中,聽到外麵的人高聲呼喊著,他的父親站在帳篷口,巨大的身影將他籠罩住。祭司那時還年輕,頭上的白發還沒像現在這般遍布整個腦袋。

他在帳篷裏,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之後祭司走了進來,用手端起他的臉仔細端詳著,她的眼仁藍中摻雜著白,他仿佛可以從中看到整個天空。隨後她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右臉頰,一道血口瞬間被劃開,巨大的疼痛足以使他暈厥。

“唯有釋放罪惡之血,方可保留罪孽之軀。”她嘴裏念念有詞,隨後用一把石刀沾滿鮮血,遞給他的父親。

她和父親輕輕說著什麼,他聽不清,但自那以後,他便再沒見過父親一眼。

一陣不和諧的聲音將他喚回現實。

“孽種,那是孽種!瞧他在做什麼?”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跑到他身邊,對他指指點點。

他想起身和他們扭打在一起,無奈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有本事等我先起來。”他咬著牙齒說。

幾個孩子沒有搭腔,而是用石頭投向他,邊投邊發出刺耳的笑聲。

“我們離他遠點,這個把阿媽克死的孽種會給我們帶來不幸。”

聲音來自其中一個高個子,叫格魯,是加隆獵人的長子。

不過男孩對此並沒太大感觸,因為他還未來得及睜眼,母親就因難產而死。

說笑的聲音漸行漸遠,他的內心再次恢複平靜。可這樣待下去,他一定會被凍死。

他開始呼喊著父親的名字,眼裏含滿淚水。周圍草叢裏有不尋常的響動,可他不為所動。

慢慢的,一個佝僂的身影擋住部分星光,站在他麵前。

是祭司。

她用粗糙的手撫摸著他的軀體,片刻之後他僵硬的四肢開始有了些知覺。

“走,我們回去。”祭司說。

“那裏並不屬於我。”

“那是你暫時的棲身之所。”

“我要去找阿爸。”他固執地說。

“他完成使命自然會回來。”

“可當初明明是你趕走了他,為何還要執意收留我。”

“因為他是替你去完成使命,我必須照看好你。”祭司盯著遠方,意味深長地說。

“難道是替我償還罪孽?”

祭司再次沉默不語,她拉起他的手,步履蹣跚地向部落走去。

“一切皆有宿命,既然你得以存活,那麼就一定有更深刻的意義。”

他聽不懂祭司的話,隻是認為她在故作玄虛。

從記事以來,他發現這個老女人在部落裏的威望甚至要超過達達魯族長。族人視她為白山之神在部落的靈媒,根據她的引導,便可以保佑一方水土平安。但他打心底受不了她在通靈時浮誇怪異的舉止,以及帳篷裏那常年彌漫的煙熏味和動物屍體的腐臭味。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找阿爸?”他悶悶不樂地問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