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沙伽梨的眼睛像貝加爾湖一樣清澈而深沉,似是宇宙中最費人琢磨的黑洞,隨時都有可能把人吸進去。“我的祖先是世襲的祭司,但我的身體中還有女巫、密宗僧侶和耶路撒冷子民的血。神秘的力量因為積累而強大。隻是,中國人寧可相信那些招搖撞騙的村夫,也不願相信我。”他故作輕鬆地一笑,“其實中國的靈學很發達的,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經達到了涵括宇宙的水準。”
龍吟不懂這些。他看著他的書架,書架中的書不少都有著深奧的書名。
這時一個黑影在對麵的牆上晃來晃去。龍吟轉頭看窗外,卻沒有人。再回頭,黑影還在晃。
“沒有人。”沙伽梨略帶嘲笑地說,“別用慣性思維。那隻是一個幽浮。來吧,頻婆多。”他在說“頻婆多”的時候用了梵文,不過還是能聽出來。那個幽浮就貼著牆晃晃悠悠地過來了,爬上對麵的一把椅子,似乎在聽他們說話。
龍吟在驚詫之餘,走上前去想研究一下那個黑色的半透明體,但頻婆多抽身一閃,縮到牆邊上去了。
“別過去,他怕生人。”沙迦梨製止。“我這兒到了晚上會有很多小東西,但在白天,隻有他敢出來。別理他,談談你的事吧。”
果然,龍吟一走開,幽浮頻婆多又回到了椅子上。
聽完龍吟敘述的怪夢以及今早的遭遇,沙伽梨笑笑:“好一個人鬼情未了啊!”看到龍吟憤懣的延伸,他又鄭重起來:“這好辦,你把他叫過來,我來比你問問她。”
“叫出來!”龍吟英俊的臉扭得比苦瓜還難看。“我躲還來不及呢,再說,我也沒這本事啊!”
“今天是農曆九月初一,正值晦日,這樣吧,現在也快五點了,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們再叫她。”沙伽梨的語氣淡淡的,就像是這是件平平常常的事一樣。龍吟卻很不安,雖然他在沙家親眼目睹了超自然生靈的存在,但對於雲娟這樣的異界生靈,他還是心存恐懼。
沙伽梨對於龍吟對靈學的態度的改變很滿意,於是邀請他去一家由故鄉人開辦的印度菜館。他用印度語熟練地同老板打著招呼,並且點了一些龍吟根本聽不懂的菜名。
印度菜的辣味讓龍吟很不適應,他咳嗽著,漲紅了臉。沙伽梨見狀揮手叫來一杯冰水,龍吟咕嘟嘟喝了大半杯,方覺得好了些。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話一出口,龍吟便意識到自己的失語,忙糾正道:“不,我的意思是說……”
“我知道。”沙伽梨咽下一口濃湯,微微一笑說,“你懷疑我另有目的是不是?沒錯,我是有點事想讓你幫忙。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對我來說還是挺重要的。”他晃動著杯中的顏色妖媚的藍色酒液,觀察著龍吟最細微的麵部表情。
“請講。”
沙伽梨想了想,問他:“以前,有沒有人說過你臉上有很重的殺氣?”
這句話似曾相識。十幾年前的往事逐漸浮現在心頭。哪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還不到十一歲的他偷偷跑出了自己的村莊,將老人的叮嚀遺忘在了貧困的家鄉,一個人來到了她痛恨的城市人所在的地方,開始了他流浪漂泊的生活。至今,他都沒有找人化煞。因為,“拂曉少年”和他後來加入的“午夜精靈”的最高信條就是,絕對不能相信任何形式的有神論。
“你能化煞嗎?”龍吟脫口而出。
沙伽梨搖搖頭:“你的殺氣太重了,一定是多年積聚而成的。說實話,你能活到現在還平平安安的已經是不容易了。不過你放心,隻要你相信我,隻要我沙伽梨能辦到,有小鬼找你,你就來找我。”他的神情凝重,不像是在說笑。
“什麼事,李淳風?”龍吟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事,靈機一動問道。
“別叫我李淳風,我不配。他是預言書《推背圖》的作者,可以說是中國古代靈學的泰鬥。別用他的名字代替我的真名叫我。”他望向漸沉的紅日,歎了口氣說,“日薄西山啊——”
龍吟有點疑惑,既然不配,為什麼還叫這個?他咽下了疑問,換上溫和的笑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給我一點你的血。這個要求把龍吟嚇了一跳:“幹什麼!”他很清楚一旦血液被用作警方的DNA化驗對他意味著什麼。作為職業性的警惕,他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招鬼。”沙伽梨看著他,“你的血也有殺氣,最適合幹這個。”
莫非這就是鬼怪纏身的原因?可是,自己與鬼魂分明是處在兩個世界裏啊。自己那虛無縹緲的所謂殺氣,鬼魂怎麼知道呢?四維通道,他想起空珩說的四維通道。憑借他的知識,他清楚地知道要穿越四維的兩個時空,隻能通過星際躍遷或者蟲洞。有形無質的鬼魂怎麼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