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番外二 想你的張青凱(2 / 3)

“來了。”大爺坐在門衛室裏麵,衝張青凱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嗯。”張青凱笑著也點點頭。

“一會兒出來的時候上我這兒來喝口茶吧,”大爺指了指爐子燒著的水壺,“我弄了點好茶。”

“行。”

墓園裏很靜,張青凱順著小路向前走,隻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他放輕呼吸,有時候他心裏會有種無法壓抑的期待,期待著在自己孤單的腳步聲響起時,能有另一個人的腳步聲跟隨著他。

夏飛走路很懶散,腳步聲裏會帶著拖著鞋跟的聲音,他的鞋最先磨壞的都是鞋跟。

但從來也沒有聽到過,哪怕是放輕了呼吸,張青凱也再也沒有聽到過夏飛的腳步聲,那種懶洋洋的從他心裏邁過的步子,再也不會出現。

夏飛墓碑前已經被收拾幹淨了,張青凱走過去,把玫瑰放到小平台上。

“感覺到了沒?”他蹲下,坐在了還帶著水的地麵上,擦了擦碑上的照片,“下雨了,今年第一場秋雨,天涼了。”

“我今天又聽了聽雨聲,”張青凱慢慢整理著包在玫瑰花外麵的透明塑料紙,“不像哭。”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笑了笑:“有時候聽著像,今天不像,大概今天我想你想得不算太厲害,想得厲害的時候我聽到噴頭的水聲都像哭。”

張青凱閉上眼睛,想象著夏飛坐在自己麵前,或者身邊,或者身後,盡管感覺不到一絲溫度,他還是執著地閉著眼睛。

“知道麼,我這段時間都沒夢到過你,”他輕聲說,“不知道是太忙了還是累,睡著了就直接到天亮了,也許夢到了也不記得了。”

夢裏的夏飛,永遠都是最後那個夏天的樣子,坐在床上靠著牆,很悠閑地晃動著的腿。

“張青凱,給我說個笑話。”夏飛眯縫著眼睛看他。

“……我想想,”張青凱很認真地想了半天,“我們廠裏倆傻逼,去年跑去看櫻花,進了櫻花園,對著門口的樹一通拍照,一邊拍還一邊說我靠櫻花真漂亮,果然漂亮啊,小日本兒有福啊滿大街這麼漂亮的花……”

夏飛笑著喝了一口水。

“拍了好一會兒,有個傻逼看到樹上戳了個小牌子,就過去特激動地大聲念了一遍,”張青凱的手在空中一揮,“西府海棠!”

夏飛拿著杯子樂了,笑了好一陣兒才停下:“我要去估計也不認識,我沒看過。”

“等你好點兒,我帶陪你去,咱不看櫻花,專看西府海棠。”張青凱拍拍他的腿。

“好。”夏飛笑著點點頭。

張青凱睜開眼睛,一陣秋風卷過,他感覺有些發冷。

“我們最後也沒一塊兒去看西府海棠啊,”他笑笑,手指從夏飛的笑容上劃過,“我一直也沒敢去櫻花園,總怕沒帶著你去,你會生氣。”

張青凱你快跪下給我磕仨響頭,要咚咚咚帶響兒的,我心疼了就饒你不死。

每次夏飛不高興的時候都會這麼說。

“你說,我要現在給你磕仨響頭,你會出來饒我不死麼?”張青凱揪下一片玫瑰花瓣,捏在手裏。

“飛啊,”他看著花瓣,“你知道麼,我不怕想你,多想都沒關係,想得一整夜睡不著也沒事兒,我就怕……怕自己有一天會不想你了。”

時間一天天滑過去,從心裏,從身邊,從一個個春夏秋冬裏,從每一次想念裏,從每一個睡不著的夜裏。

讓人心悸。

“有時候會有人勸我,都這麼多年了,我媽上個月給我打了個電話,”張青凱輕聲說,“說你也該放下了吧。”

他歎了口氣:“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放下,放下和放不下有什麼區別?其實相比起來,我害怕‘放下’,真的,你一定懂的,如果換成是你,你也一樣不會放下的,對麼?”

放下,放不下。

這個問題張青凱想過很多,他答應過夏飛,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他,但更讓他放不下,也不願意放下的,是他對這份感情的依賴。

想念已經是一種習慣,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失去了這種痛徹心扉的想念,自己也許會變成一個空殼。

“他們都不會明白,”他看著夏飛的笑容,“對於我來說,有一個能想一輩子的人,是件多幸福的事,每天,每分每秒,想起你是讓我覺得我還活著的證據……”

放下,是為什麼,放不下,又會怎樣?

對於張青凱來說,這兩者區別不大。

夏飛走了之後,他幾年都沒有回過家,到現在,跟家裏的關係已經緩和,家人已經不再提及夏飛,甚至隱晦地表示過他如果願意跟另一個人重新開始,無論男女,家裏都不會反對。

可是……沒有必要了。

他不需要另一個,除了夏飛的另一個人,他不需要。

他的世界裏,隻有張青凱和夏飛,這個世界已經牢不可破。

這世界很大,容得下他和夏飛兩個人的一輩子,這世界也很小,再也容不下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