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付一傑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語氣,“我不知道寫信的人是怎麼想的,誤會還是造謠,我不確定,但我和蔣鬆,都不是。”
“啊……”老張應了一聲,似乎是鬆了口氣。
“之前宿舍裏因為聽張國榮的歌,有人起過爭執,這裏可能有誤會,你可以再找宿舍的同學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付一傑咬咬嘴唇,“另外,既然有人這麼負責地寫了這樣的信,我也說說我的想法。”
“嗯,你說。”老張點點頭。
“證據,如果因為這樣一封空口胡說的信就來找我談話,讓我很不舒服,我跟蔣鬆小學的時候就認識,我跟他關係好沒什麼奇怪,如果這樣就可以說我們是同性戀……”付一傑頓了頓,“那麼我請求追查寫信造謠中傷的人,要不我改天也寫封信給校辦,說咱們係陸主任是同性戀好了。”
老張愣了愣笑了起來:“好了,我會再了解一下情況的,我也覺得這信本身不太可信,隻是提到了影響同學,我才會找你談談的,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態度。”
“我明白。”付一傑點點頭。
“你先回宿舍吧,”老張拍拍他胳膊,“別影響心情啊。”
“不會。”付一傑笑笑,轉身走了。
付一傑回到宿舍時,隻說老張找他隨便聊聊,老張經常找人談心倒是大家都知道。
別的他沒有多說,大家也沒誰追著問,隻有劉偉一直看他,眼神裏有些說不清是期待還是緊張的神情。
付一傑一直沒再說這件事,直到晚上吃完飯,他才在蔣鬆出了宿舍去打工的時候,給蔣鬆發了條短信,後山等我。
過了快半小時,付一傑才拿了本書走出了宿舍。
蔣鬆在後山小路旁邊縮著,看到他立馬蹦著過來踢了他一腳:“靠,你是睡了一覺才出來的嗎,我都快坐化了。”
付一傑笑笑,把今天老張找他去聊的事說了出來。
蔣鬆吃驚地愣了半天才壓著聲音罵了一句:“我操!劉偉這是要幹嘛!這是想造謠把誰給開除麼!”
“他想幹嘛不用管,”付一傑拉了拉蔣鬆的衣領,把他拽到自己麵前,“我就跟你說,老張如果找你問,你說自己不是。”
“憑什麼?我怕他麼!”蔣鬆擰著眉,“毀人前途這種事他都幹得出來!”
“這事不能說,你要說是了,這事兒就沒完了,你聽我的行麼?”付一傑鬆開手,“無論老張會不會去查是誰造謠,我們必須要讓這事就是造謠,哪怕他隻造了一半的謠,這種時候也不能承認,他必須坐實了造謠的事實。”
蔣鬆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付一傑,平時真沒覺得你這麼多心眼兒呢?”
“別惹我我就什麼心眼兒都沒有,”付一傑轉身往教室走,“我去上自習,你記著老張問你的時候冷靜點兒。”
“知道了,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蔣鬆跟在他身後小聲說,“今兒我看到陸語萌還硬了呢,這行了吧。”
付一傑樂了:“你這人真沒治了。”
付一傑拿著書走到教室外麵時,突然覺得沒什麼心情,於是又轉身慢慢遛達到到操場邊的看台上坐下了。
從聽到老張說信的內容開始一直到剛才,他一直都是緊繃著的狀態。
現在坐了一會兒,才慢慢放鬆下來,開始覺得有些後怕,也覺得很累。
因為性向,他不得不緊張地麵對很多事。
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一條會隨時被人抓住的尾巴?為什麼會有一處不被世人接受的軟肋?為什麼會有那麼一個害怕別人眼光的弱點?
哪怕劉偉並沒有證據,隻是猜測,可僅僅是這種帶著厭惡的猜測,也同樣讓他覺得痛苦和疲憊。
他跟老張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他沒辦法再去回想,他鎮定中帶著再自然不過的憤怒,告訴老張,我不是同性戀,有人造謠。
他不得不把自己埋起來,用謊言和表演來掩飾自己,鎮定自若地再次否定了自己。
為什麼?
他對付坤說過,他沒有夏飛的坦然,沒有蔣鬆的勇氣,除去那些讓人不能承受的非議和目光,還因為,他喜歡的不僅僅是男人。
束縛著他的東西太多,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這輩子還有沒有掙脫的那一天。
手機響了,付一傑拿出來,看到了付坤的名字。
“哥。”他接了電話。
“沒在宿舍嗎?”付坤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剛上q找你呢,你沒在線。”
“我上自習,”付一傑閉上眼睛,付坤的聲音讓他感覺到暖意,隻有聽到付坤聲音的時候他才能一點點鬆馳下來,“你到家啦?”
“嗯,你沒事兒吧?我怎麼聽你說話這麼沒精神呢?”付坤問。
“沒事兒,”付一傑站了起來,順著跑道慢慢走,“大概是有點兒累了,我六月不是要考四級嘛,也沒多久了,複習挺緊的。”
付坤在那邊沉默了一小會兒,開口輕聲說:“一截兒,你應該不是因為一個四級複習就會累的人啊,你要有什麼事兒就跟哥說,你不是答應過我麼,有什麼事兒不自己扛著。”
付一傑笑了笑沒說話,大大咧咧的付坤總在關鍵時刻特別敏感。
“也沒什麼,就是……”付一傑猶豫了一下,“就有人說我是同性戀……”
“什麼!”付坤小聲喊了起來,“誰?他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