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記在我們麵前站了一會兒,再次折返店裏麵,忙碌起來。
楊政儀用極低的聲音說:“這個趙東記,死了還惦記著自己的店。”
我歎氣道:“他哪裏是惦記自己的店,他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想著女兒還在上學,所以不想走。走的不踏實。”
楊政儀聽完沉默了。
我們二人 ,就看著趙東記在店裏麵忙碌,他好像從未意識到自己已經死去。
過了一會兒,後廚亮起燈,趙東記見後廚亮起燈,慌亂跑到店門外躲起來。
趙秋瑤掀開簾子走進來,看著磨好的米漿,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對著空蕩蕩的房子試探的喊了幾句。
“爸,是你嗎?”
未收到回應後,趙秋瑤開始哭喊:“爸,我知道是你在這,你安心走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躲在店外的趙東記聽著趙秋瑤的哭喊聲,十分的慌張,他那張腐爛的臉,也流露出留念和不舍。
過了一會兒,趙東記可能想通了,他朝店內望了一眼,哭著走進了黑夜中。
這一幕讓我深受震撼,我從未見過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這樣仰頭嚎啕大哭,哭聲變成一根根針,紮入人心。
這次我終於明白,小時候聽到夜裏有哭聲,是怎麼回事了。那些哭聲,可能是無數的趙東記吧。
我眼睛很酸,不是灰入眼,是這哭聲紮的。我扭頭看了一眼楊政儀,他拿著幹稻草往臉上抹。
“老楊,你怎麼了?這東西不紮臉嗎?”
“沒事,這牛棚裏麵,蚊子多得很?給我叮一身包。”他又轉身看我,眼睛亮亮的,“平春,難道沒有蚊子咬你嗎?”
“有,這蚊子太毒了。”
我看了一下時間,淩晨三點多鍾了。
除了死去的趙東記頭七回家,一切如常。但是強烈的直覺告訴我,今晚一定有事發生。
楊政儀坐起來,拍打身上沾的稻草:“平春,你先看一會兒。我撒泡尿。”
我說你去吧。我看著。
楊政儀順著稻草下去,不過,他很快就慌張的爬了上來。
“平春,快出來看看,這什麼鬼?”
我跳下牛棚,就看到一簇頭發,從街道一頭,朝趙東記店鋪過來。
這簇頭發,來到店門口,停下來,就開始扒拉門栓。
這個東西,我太熟悉了。急忙對楊政儀道:“老楊,讓人染上怪病的就是這個鬼東西。”
楊政儀拔出槍,對著頭發怪,砰砰,連開幾槍。
槍聲在鎮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就算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整條街道,依舊沒有一盞燈亮起。
趙秋瑤也被槍聲驚醒,她點燃屋內的燈。見我在外麵,她想去開門。
“別開門。”我吼。
趙秋瑤這才看到扒拉店門的頭發怪,嚇得驚叫一聲,連忙後退。
楊政儀對頭發怪開的這幾槍,好像對它沒產生什麼傷害。子彈不僅沒有起到很好的作用,反而使頭發怪更瘋狂的撞門。
“平春,現在怎麼辦?”楊政儀十分焦急。
我知道這個東西,今天晚上肯定是衝著趙秋瑤去的,要是讓它進到屋子裏麵。趙秋瑤肯定是有危險。想到這裏,我對楊政儀說:“老楊,你去找個火過來。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