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發送”鍵的那一秒,杜小星坐在礁石上,眼前是廣闊無際的海麵,心裏麵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托扶住微微下墜的方形鏡框,此刻忽起一陣海風,切切實實地吹在臉上,趕忙裹緊身上大了一倍的格子襯衫。
為了付清最後一筆債款,杜小星每日都忙到昏頭轉向。
好在這些年的生意有些起色,除了工作,她有了一點時間,留給睡前翻書寫字。
又是一陣海風打在臉上,吹著滿是幹澀的涼意。
她滑動著屏幕,目光掃到標注“還款”的提醒標識,下周末還清,這最後的一筆利息。
喉嚨裏酒味未散,呼入一口海風,口齒幹澀,味道反而變苦了些。
雖說是她一直期待著的結果,但此刻的心情卻談不上多好。
杜小星摘下鬆動不適的眼鏡,鏡腿上粘合的痕跡有些老舊。
十三歲時,父母先後因病離世,再後來,撫養她的小姨也在一年半後去世。
從父母的治療開始,大量的支出燒出的窟窿、十三歲到欠債累累、隻需要一年半的時間。
杜小星十五歲輟學時,做遍了能掙到錢的雜工零活,除去還款、房租水電必要的開銷,做到溫飽後僅剩無幾。
十八歲離開家鄉到異地打工,創業。房子變賣抵債後,她沒回去過一次。
時間久了,工作交往成了她唯一的溝通的方式,記憶中小小的鄉鎮裏,沒有等她回去的家。
二十八歲,談過兩場短暫的戀愛,他們眼中的彼此好像都缺失著什麼,\"和平分手\"成了同事的談資、
朋友每每“提酒相勸”,都被杜小星一笑帶過。
她抬起左手,看向手腕處一串木製的手串。這是她來海邊的前一天,顧明澤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說是他親手做的,叫她日日戴好。
這個兩年前認識的男人,他來到她的工作室時,剛剛二十歲,初次見麵會臉紅地送喜糖的男人。
\"生日快樂。\"
起初以為隻是個見麵禮,她回了句話,便將喜糖放進皮包裏。
聽見過朋友的吐槽,杜小星也會對這個擁有高學曆,高顏值的陌生男人感到好奇。
好奇顧明澤會主動找到她,並在她剛創辦的不久的工作室任職。
那天二人對話結束的當時,顧明澤告訴她,叫她不要吃,給她的喜糖是過期的。
\"以後會買新的給你。\"
他的言行一致效率很高,杜小星第二天的辦公桌上,多了一罐子的喜糖。
盡管從收到過期喜糖那天開始,她就不對這個透著傻裏傻氣的男人抱以期待了。
目光流轉,舉高了左手,杜小星順著木珠縫隙之間,注視著在那之中的海平麵。
那兒映著半輪圓月,平靜泛著波光,岸上仍有拍打的浪花。
但她不能否認,顧明澤能力很高,一來二去之間,他可以與她默契共鳴。她這麼快還清這麼多債款,顧明澤助力不小。
杜小星總有種錯覺,他似乎格外珍惜她。
總是無微不至,十分知禮有分寸。
所以對於顧明澤月初的表白,杜小星也在意料之中,她並非沒有這種經驗。
而是每每從顧明澤看向她的眼神中,幾乎是身體本能的抗拒,令她想要拒絕、逃走。
目光交彙中,下意識的答應。被顧明澤試探著、緊緊勾住的小拇指、令她無比安心。
她不清楚反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