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曹木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沒有家鄉,可是現在,他有了,他有大哥莫雪,有身在山東濰坊的老母親,好像什麼都有了。
如果命運要把曹木身邊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全部給奪走了,曹木他哪怕自己死,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實發生。
男人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現在,曹木眼眶濕潤,他原本自己向來木訥,哭在別人看來是極為常見的,可是對於曹木將軍無疑是那麼陌生,直到此刻,曹木覺得,他真的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嗎?若放你走,你這一輩子不再踏足京都一步,也不會去豐州壩協助太子月溟初對抗蕭大王?”
曹木眸光快若閃電一般,閃過那地下黑牢角落處的莫雪。
這麼說來,曹木這個傻弟弟極有可能被自己打動了?
好啊,老子就再加一把火吧。
莫雪一邊哭腔,一邊將頭磕在地上,幾乎都磕出一片汙血來,“弟弟,我是你的同胞兄弟!別人能騙你,我能騙你嗎?如果真那樣子做的話,那我莫雪就是豬,就是狗,以後,你也別認我這個兄弟了。如何?”
“起來吧。”曹木長歎一聲,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扔給莫雪。
莫雪欣喜若狂,三兩下就除去手和腳部的枷鎖,沒有了枷鎖的束縛,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輕輕鬆鬆的。
那種感覺,是相當爽快的。
“多謝弟弟救命之恩!多謝多謝!哥哥出去了一定會好生侍奉母親,到時候我和母親一起等你放假了探望我們啊。”
如果說莫雪跟豬狗一般無二,那簡直就是豬狗一般無二,說到底曹木是他的親生弟弟,他為了逃命為了重新回到太子月溟初的身邊,用得著三跪九叩?莫雪他對自家的莫氏祖宗恐怕都沒有此番來得虔誠。
抬手的曹木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你是我的哥哥,怎麼能對我作此大禮!你要跪!你要拜!應該是跪拜咱們遠在山東濰坊的老母親,咱們的老祖宗,你跪我,成何體統?”
“弟弟,大哥這不是高興來著嘛。”莫雪起來,摸索著走出牢房,眸光帶著一絲狡黠,“對了,我該怎麼出去呢?別說是大門,大門有蘭陵衛兵們看守,大門是出不去了。”
“這裏有個別的出口,通往王妃娘娘的水榭的,這條小密道,連王妃娘娘都不曾知道的,我也是最近無意間才發現的。”
說完,莫雪還真的在水牢的某個角落重重一推那個吐出來的瓦磚,頓時間出現了一個足夠容得下一個成人大小的身軀通過,說那是狗洞,也是很合理的。
莫雪跟曹木又是假惺惺得一頓惜惜告別。
曹木嗯了一聲,沉默不做聲,目送莫雪像狗一樣鑽出去。待曹木看莫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這個地下黑牢的時候,他沒有急著出去,要不然很容易引起外邊守衛的蘭陵衛兵們懷疑的。
出了一個小密道,莫雪還真的從雲嵐水榭的竹林間的一處小低窪坳口鑽出來,莫雪鑽出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此間正是入了夜,一片黑漆漆的,他看不見別人,別人也看不到他。
當然,這一切都是莫雪自己一個人的想法,殊不知,水榭另外一側的矮小牆根下,跺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便是白霜丫頭。
白霜在這裏守株待兔,是順了王妃娘娘的意思的,王妃娘娘對白霜說在此處潛伏,要看著莫雪離開此地。
白霜也搞不懂,為什麼雲嵐王妃娘娘明明知道曹木會協助莫雪離開此地,還要自己蹲在這裏,要看著莫雪離開,為什麼不直接把莫雪殺掉了,以免留下後患呢。
雲嵐王妃有她自己的意思,隻是白霜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悟出來罷。
果然,莫雪畏畏縮縮得左顧右盼,就好像一個狼狽的小幽靈,搜尋到此處不遠有一個小矮牆根,就跳出去,外邊便是舊日大華京都的大街,想要找一條路去豐州壩,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不過外麵呢,還有一撥人在潛伏著,正是年羹強副將,他暗中收到雲嵐王妃娘娘的旨意,密切追蹤莫雪的下落,關鍵是要查出莫雪是如何安然無恙得渡過豐州壩,這才是雲嵐和蕭子都的計劃。
可惜,這個計劃,連曹木大將軍也被他們倆夫婦隱瞞在鼓裏呢。
棲靜院上房,燈火幢幢。
大夫人楊氏早已歇息了。
慕容雲嵐抿著唇瓣,剛剛汲了一口氤氳起汽的香茶,叫她的心腸無比舒暢。
蕭大王他回西疆有瑣事要處理,貌似是赫雲太後召他回去的。
對麵坐了風靜玥二殿下,還有紅菱倆個人。
紅菱也學著雲嵐喝著茶水,然後瞥了一眼身側的二殿下,對雲嵐道,“王妃娘娘,您說白霜什麼時候會回來。”
“紅菱姐姐,是在叫我嗎?”這不,白霜丫頭推門而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