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穀乘風穀老先生。
在西疆蘭陵之時,紅菱就時時向這位和藹和氣的老人商談行軍布陣的種種方略,他雖然年紀老邁,可有一肚子的閱曆,穀乘風老人就好比是一本古樸的典籍,隨時可以查閱請教。
想起穀乘風穀老先生之前對自己的循循善誘,紅菱定了定心神,就走過去。
而穀乘風老先生正在為一個重病不堪的老婦診治。
“哎,她口中積著毒痰,蘊結於肺,如果在一刻鍾之前沒能吸出來,恐怕要——”
穀老先生無奈得搖搖頭,目光掃過眾人,誰都沒能夠救治這個老婦,一旦汲取老婦口中的毒痰,被感染痢疾的幾率是很大的,多半是致命的,想穀乘風他這種深穀的絕世老妖也不敢貿然行動,要不然他這條老命輕飄飄離世,咋劃不來,再說前方還有更多等待他去拯救的病人,他可不能倒下,他倒下了,還有更多的得了痢疾的百姓性命可就要通通做陪葬的。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願意為這位老婦汲取毒痰嗎?”穀老先生懊惱一聲,見眾人惶惶,避之不及,果斷老眉毛一沉,鬱聲道,“也罷,也罷,還是讓老朽我豁出老臉去吧。”
人群之中一位娥眉女子,輕聲說道,“我來罷。”
隻見她快速淩厲得俯下身子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之意,汲取完了老婦梗塞在喉嚨中的毒痰。
待娥眉女子抬起頭來,穀乘風瞥見她的俊秀真容,心中訝異極,念叨道:哎呀,這分明就是雲嵐王妃身邊的紅菱丫頭,西疆蘭陵第一女軍師麼?她不是叛逃了嗎?如今按道理應該站在敵方風靜玥還有月溟初的陣營之上,怎麼可能是她。
“穀老先生——”紅菱凝眸尚且說了一句,便覺得五內毒潮蘊結,腦袋混沌無可依傍,她多麼希望現在可以躺在二殿下風靜玥的懷中享受那一點點溫純,可是這輩子,她恐怕也無福消受了。
先前得了痢疾的老婦有紅菱替她汲取了毒痰,穀老先生接連叫人給她灌下一碗輔以當歸二錢、杭芍二錢、黃連一錢、萊菔子一錢、廣木香半錢、薤白三錢熬製成的湯劑,之後那婦人是止住了痢疾了。
不過紅菱她天生體質偏寒,就算有人給她汲取胃內的毒痰也來不及了,因為黑血蟲已經深植她的血脈深處,當然穀老先生之前是給她下了幾針華佗失傳的浩乙針也難以阻止毒性深竄,實在是極為棘手。
“紅菱軍師,你怎麼就這麼傻呢。”穀乘風覺得憑借自己的醫術,對於此種極為難以治愈的痢疾之疫症實難在短時間之內能夠推塘其他病人來拯救紅菱丫頭,就命人抬起擔架前往相府去。他這麼做的初衷,就是要讓蕭大王和王妃娘娘來決定,是否要救治紅菱了。
相府很快傳來了紅菱身中痢疾的消息,在棲靜院上首座的雲嵐王妃第一個坐不住了,猛地一怔,站起來,對著堂下前來報告的下人道,“那,紅菱此刻現在何處?”
“在小柴房裏頭。”那個人回答的聲音宛如蚊呐,應該是生怕雲嵐責怪之意。
坐在炕頭上描繪花樣的白霜丫頭,也兢兢戰戰得站身子來,紅菱姐姐她身中痢疾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兒,如今還被人抬著擔架送來相府,也不知道王妃娘娘她會如此處置責怪“叛逃丫頭”,白霜不由自主得倒退了幾步,手臂彎兒不小心觸碰了高腳架子旁的名貴青花瓷,刺啦一聲,青花瓷碎裂成無數花瓣。
“白霜,你做什麼?”伴隨著雲嵐是微微帶有怒意的聲音。
白霜一頭就給雲嵐跪下來,雙眸已經堆積了一層薄薄的霧色,她顧不上剛才觸碰青花瓷,也磕破了指甲上今早剛剛塗上的虹之玉汁攙和著的豔麗蔻丹,促促道,“王妃娘娘,紅菱姐姐回來了,您可不要真砍了她的……紅菱如果死了……我也就……”
“本王妃有說嗎?”慕容雲嵐雙眸淩了淩,這個白霜,生怕自己真砍了紅菱丫頭的頭,不過說真的,這麼久才聽到紅菱的消息,也怪想她,一想起她身中了痢疾,就忍不住有些垂憐起來。
到底是出於自己閨閣之中的好姐妹啊。
慕容雲嵐叫前來報信的那位退下去,她旋即把跪在冰涼地磚上的白霜喚起來,“咱們去小柴房瞧瞧去,他們這些下人可真真會自作主張,本王妃有說過要將紅菱那丫頭關押在小柴房麼?”
“王妃娘娘你……”聽到了雲嵐王妃內中的意思,白霜丫頭欣喜萬千,太好了,王妃她要是真希望紅菱去死,也不會說出這麼番掏心窩兒的話來。
不過明白就行了,白霜也知道,此事萬萬不可張揚。
剛剛飄出棲靜院上房的雲嵐就被身著團龍密紋的玄色長袍男子籠住了腰身。
玄色長袍男子正是蕭子都蕭大王。
他一臉對著薄怒,正正得看著雲嵐,“愛妃,你做什麼?是準備去看望那關押在小柴房的賤人麼?如此該死的叛逃軍師,簡直是我西疆之恥辱!今天,無論是誰也都別想在本王麵前替那個小賤人求情了!”
說完此話,蕭子都恨恨得看了白霜一眼,那意思簡直就是在說,白霜侍衛,你要自重,不要以為蠱惑王妃娘娘前去探望紅菱軍師,本王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