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才要拿筷子，聞言把筷子放下來，乖巧地坐在一旁。
“才說阿清不懂事，看來冤枉他了。”李氏瞧見了，笑看他一眼。
阿清抿了抿唇，垂下眼睛。
“瞧瞧，我就說他一團孩子氣，怎麼能配你的？”李氏見了，不如以往那般誇他乖巧可愛，反而處處挑剔起來。
阿清猛地抬起頭，眉頭在急劇跳著，臉上的肌肉又開始扭曲一起。
“他還有這怪病，那位大人就沒有。”李氏指著阿清又說道，“阿清，奶奶也不是嫌棄你。隻不過，你的確不配我們家阿鴛哪。以後奶奶給你找個好姑娘，也漂漂亮亮的，保準你喜歡。”
阿清的臉上仍舊扭曲著：“我喜歡阿鴛。”
李氏不禁笑了：“你從前不是跟阿鴛看不順眼，處處過不去的？打什麼時候，喜歡阿鴛了？”卻是瞧著阿清一團孩子氣，從心眼裏沒把他說的話當真——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叫喜歡？成親過日子，可不是他這樣的小孩子懂得的。
阿清的臉上忽然不抽動了，變得一派平靜，看著屠飛鴛道：“我就喜歡阿鴛。”
聲音不冷硬，也不嬌軟，竟是一派認真。配上他平靜的表情，不知怎的，叫人心裏有些跳。
李氏怔了怔，才道：“你若是這般模樣，把阿鴛許給你，我就甘心了。”
“真的嗎？”阿清忽然瞪大眼睛，一臉喜滋滋。
剛才一副平靜沉著的神情，眨眼間就眉開眼笑起來，把李氏嚇了一跳：“一驚一乍做什麼？”
“奶奶，把阿鴛給我吧？”阿清一臉喜滋滋地道。
屠飛鴛無語，拍了下桌子：“閉嘴，吃飯！”袖子一挽，抬到捂在阿清的臉上，使勁搓揉起來：“傻樣兒，快憋回去！”
阿清乖乖坐著，任由屠飛鴛揉著臉。揉了好一會兒，那副喜滋滋的表情也沒下去。眯眯彎起的眼角，兩邊翹起的嘴唇，一雙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別提多好笑了。
“再不憋回去，就不給你吃飯！”屠飛鴛眼珠一轉，逗他道。
這一招是殺手鐧，從來沒有失手過。果然，阿清的表情慢慢褪了下去。
“撲哧！”屠飛鴛忍不住笑出來，“乖，一會兒給你吃個雞腿。”
“阿清這病得的奇怪啊？”李氏看出門道來了，阿清的表情大概跟心情有關，隻不過常人的喜怒哀樂能夠隨心控製，他的卻不行。想到這裏，來了興趣：“阿清啊，奶奶忽然覺得，你這麼聽話，配阿鴛也是可以的。”
咻！阿清的表情變得喜滋滋的：“謝謝奶奶！”
“哈哈！”李氏試驗成功，不由得大笑起來，笑夠了，又板下臉：“可是，你沒什麼本事，既不能賺錢，也不能養家，把阿鴛許給你，奶奶覺得虧。”
刹那間，阿清的表情轉喜為憂。
“不過，這也不是大事，你有一把子力氣，隻要肯幹活，就能養得起阿鴛。”
咻！轉憂為喜。
“唉，你自己吃那麼多，就算打獵打得多，有阿鴛的份嗎？”
咻！轉喜為憂。
旁邊，屠飛鴛看著李氏逗著阿清，嘴角直抽抽。
這時，屠老漢回來了，負著手從院子外頭走進來。
“爺爺！”屠飛鴛站起身來，上前迎著屠老漢，挽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今天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爺爺。”
屠老漢愣了一下：“啥好消息？”
“咱們有銀子啦！”屠飛鴛小聲說道，湊在屠老漢耳邊，把封仁烈給了一百兩銀子的事說出來。不同於跟李氏說話時，掩了一半，屠飛鴛跟屠老漢說的時候，一個字都沒藏，“咱們蓋間大院子吧？綽綽有餘呢，還能剩不少！”
聽了屠飛鴛的話，屠老漢的臉上泛起喜色：“我正愁銀子呢！這可真是天降喜事！”
屠飛鴛愣了一下“爺爺，你愁銀子做啥？”
“還不是王家的事？”屠老漢壓低聲音說道，“村裏幾個老人來叫我，商量王家的事。王家不是被人抓走了？有人說，是被拉進玉峰山皇家獵場，喂猛獸去了！他們人沒了，還有房子和田地呢？村長家裏，倒是有後，王有福還在呢。但是，其他人家裏可是絕了！”
王家是個大族，人口不少不說，這些年來欺淩鄉裏，霸占的田產，加起來足足有一百多畝地。在大牛村，平均一人也就一畝良田，兩畝貧瘠田地。但是，王家的田地都是良田。這些田地，總不能都給王有福吧？
樹倒猢猻散，從前王村長在的時候，沒人敢惹，有什麼也都忍氣吞聲。但是王村長不在了，就隻剩下王青青和王有福，王青青又是人家的人，這些田地沒她份。至於王有福，他一個人要繼承所有王家田產？村裏老人都不同意。
“一畝良田，本來要六七兩銀子。但是，王家為人如何，阿鴛你也清楚。村裏商量的結果，給他折價一半，一畝地就給三兩銀子。大家先把地分了，回頭王有福回來了，也沒轍，隻能收下銀子。”屠老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