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切好像做了一場夢一般,萍姨躺在地上像是一棵被摘去果實的枯枝,每每呼出一口氣她就變得更加幹癟。顧不得昏脹的頭腦連忙爬過去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一點一點變涼的體溫。看著萍姨的手像掉在地上的枯葉微微顫動,枯黃的眼珠看了一眼這邊便直直地盯著天上,唇上斑駁的紅色胭脂龜裂開來,綻開的皮肉縫隙裏流出烏紅的血液。
隨著她嘴唇的顫抖,凝成的血珠綻放。“想去那裏,娘,萍兒想去那兒。”
“咱們好日子就要來了,你不能這麼走啊,天賜他,他考中了。”話語裏摻著悲慟的哭聲。
“娘,讓萍兒做一回主吧,萍兒想去……”
萍姨的眼神開始渙散,但卻堅持手指指著天上。
梅姨不忍心看這一幕趴在她的身上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忍著不讓眼淚滴下來,“萍兒,想去就去吧,不要再問任何人了。”
“娘,是你嗎?”萍姨已經被抽幹的身體用盡全力說出了這句話。
梅姨哽咽著回答,“萍兒是娘,去吧。”
梅姨眼淚落在了萍姨的眼角,沿著臉頰流進斑白的鬢角。
雖然是伴著哭聲離去,可萍姨的嘴角是揚起的。
忍耐到極致的哭聲、腦子裏的嗡嗡聲還有鳴叫聲讓身處不同地方的小拾和戚天賜同時驚醒。可醒來也不能消弭那痛苦記憶帶來的悲痛。
戚天賜枕榻已經被淚水浸濕,醉酒讓他現在頭痛欲裂,可雙手卻捂在心口。
“來……”嘶啞的聲音、過度用力的嗓子都讓他說不出話來。
聽到聲音的在外麵等著的戚苗敲門,“夫君,酒醒了嗎,外麵的馬車我已經叫人備好了。”
戚天賜起身看著一地狼藉猶豫了片刻便開始穿衣戴冠。
等上了馬車才發現昨日說不去的戚苗也跟了上來,她拿出準備好的禮物——一方硯台,“這硯台就是取江邊的石頭打磨出來的,雖然不名貴,但是也算別的地方沒有的。”
戚天賜以為戚苗隻是交代這件事就點頭,接過硯台後看著戚苗等她下去。
戚苗裝作看不見他的眼神,理了理裙子安穩地坐在馬車上,“咱們也快離開國緣城了,想了想還是要再見尚兒妹妹一麵。”
戚天賜咳嗽了兩聲,“昨晚可有人送我回來的?”
戚苗第一遍沒聽清,戚天賜又重複了一遍,“昨夜我一出去就看見你倚在大門旁,並未見到你身旁有別的人。”
戚天賜皺眉思索,“你可有和人說咱們租住在這裏?”
“來了這兒除了義父一家,還未和外人接觸過。那日他還埋怨咱們不請他來坐一坐。”
發現戚天賜有些在意這句話,戚苗慢悠悠的解釋,“不過後來他看見咱們送的東西就不提這回事了。要走的時候還碰見了幾個想拜訪你的書生,但還沒等我回絕,義父就幫你推掉了。”
馬車的車窗被晃開,戚天賜眼疾手快立馬關上。他騎馬送親那日就聽到不少人對他對他的議論,更有原先的同窗認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