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十 三 回 鬧相府灌夫闖天禍 斬縣尉李廣赴邊關
灌夫的車馬進入長安。在通衢大道上迎麵走來丞相田蚡的車馬隊伍，灌夫下馬，讓開道路。丞相田蚡坐在轎內，他看見了灌夫。
田蚡吩咐：“停轎。”
轎夫落轎。田蚡走出官轎，與灌夫見禮，道：“這不是灌將軍麼？”
灌夫也急忙見禮道：“參見丞相。”
田蚡道：“不必客氣。你這是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啊？”
灌夫道：“在下從鄉下來，到竇府去。”
“將軍到了竇府，代我問個好。”
灌夫道：“遵命。明日是竇大人五十壽辰，丞相要不要去喝幾盅？”
田蚡道：“好好！明日如果沒有公務纏身，田某一定去賀壽。”
竇府。灌夫向竇嬰講了邀田蚡來賀壽的事，竇嬰道：“灌將軍，雖然你是一片好心，我還要埋怨你多事。”
灌夫道：“這是為何？”
竇嬰道：“我當大將軍時，田蚡是我的屬下，對我畢恭畢敬，後來他靠著太後的勢力，與我同為左右丞相，架子就一天天大起來，不把我放在眼裏。到後來我免了相，他一個人大權獨攬，哪裏還把我當回事？就是任命兩千石官吏這樣的事，也是他說了算，皇上也得讓他三分。”
灌夫道：“他不管怎樣權勢熏天，請他來喝個酒，這點麵子難道也不給麼？”
竇嬰道：“他是不會輕易來的。”
“可是他今日答應我了呀？”
“就是答應了，也可以變的。”
灌夫使性子，道：“不行，明日揪也要把他揪來。”
次日，灌夫坐在田蚡府上專邀田蚡。侍役道：“灌將軍，田丞相說，他今日公務繁忙，興許去不了竇府。”
灌夫笑道：“不急不急，竇丞相的壽宴在未時，田丞相隻管忙公務，我耐心等就是了。”
竇府，賓客滿堂。管家三番五次地問竇嬰：“老爺，都到掌燈時分了，灌將軍還沒有回來，是不是開宴？”
竇嬰心中也急，但還是說：“再等等，再等等。”客人中有的人用手掩著嘴打哈欠。
竇嬰表示歉意：“有勞各位久等。田丞相公務繁忙，大家再坐片刻。”
丞相府。田蚡從內室來到客廳見灌夫，道：“有勞灌將軍久等，實在是對不住。”
灌夫道：“丞相忙於公務，以國事為重，在下欽佩得很。”
田蚡道：“那好，咱們抓緊趕往竇府吧。”
灌夫與田蚡坐車趕到竇府。仆人如望雲霓，報：“田丞相到！”竇嬰出迎，道：“在下賤辰，有勞丞相親臨，實在是擔當不起。”
田蚡道：“竇大人是長輩，晚生前來賀壽，那是理所當然的事。來人哪！獻上賀禮。”
家人將賀禮獻上。
竇嬰道：“哎呀，丞相親臨敝舍已經很給竇某麵子了，還帶什麼賀禮呢！”
竇嬰與田紛入座。
灌夫道：“今日是竇老大人的五十大壽，大家請滿飲三杯，為竇大人拜壽！”
眾人舉杯為竇嬰敬酒。
竇嬰舉杯，道：“不敢，不敢，竇嬰何德何能，竟能使各位大人辱降敝舍，實在是感激不盡。”
眾人觥籌交錯，一片喧嘩。
竇嬰向田蚡敬酒，田蚡一飲而盡。一些馬屁官員紛紛給田蚡敬酒，田蚡一一飲下，後來田蚡不勝酒力，有些推拖。
田蚡道：“今日實在喝得多了，田某已經是天旋地轉了。”
灌夫手執酒壺端一大觥來到田蚡麵前道：“灌某敬丞相大人一杯！先幹為敬。”灌夫一飲而盡，田蚡隻飲了一小口。
田蚡道：“灌將軍饒了田某，田某已經快醉了。”
灌夫道：“不行，不行，田丞相，灌夫是個免官太仆，現今是平頭百姓，丞相飲別人敬的酒都是滿杯，輪到灌夫就是一小口，未免賤看灌夫了吧？”
田蚡道：“灌將軍說哪裏話，田某豈是勢利之人？實在是不能喝了。”
“灌夫我人不值錢，敬的酒也不如別人的酒值錢，灌夫就再敬兩杯，以三杯換丞相一杯，總可以了吧？”灌夫手執酒壺給自己連倒了兩杯酒， 一仰而盡，等著田蚡飲下。
田蚡道：“田某實在是不能喝了，灌將軍不要強人所難。”
灌夫道：“我強人所難？我三杯酒比不過別人一杯酒，反倒是我強人所難？田丞相未免是看人下菜了吧？今天灌夫敬這一杯酒，丞相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竇嬰見灌夫借酒使性，忙上前勸：“既是丞相不勝酒力，竇嬰就替丞相喝這一杯吧！”
灌夫道：“竇大人，今天是你的生日，哪裏有你替客人代酒的道理。丞相今日如不飲此杯，灌某就摔了此杯！”
眾人見灌夫借酒鬧事，紛紛起座告辭，灌夫將手中酒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田蚡憤怒已極。竇嬰指使家人將灌夫架住離開大廳。
灌夫大喊大叫：“竇大人你怕田蚡，我灌夫如今不過是一介平民，我怕什麼？ 你田蚡不過是借太後的勢力稱王稱霸，你有什麼功勞，有什麼本事當丞相！”
灌夫已被人架出大廳，竇嬰急忙向田蚡道歉：“灌夫喝醉了，丞相看在竇某的麵子上，千萬不要計較。”
田蚡拂袖而去。
太後慈寧宮。田蚡向太後訴苦：“姐姐，那個竇嬰，過去依著竇太皇太後的勢力，屢屢與皇上為難，竇太皇太後駕崩後，他仍不收斂，皇上不得已免了他的相。如今，他倚老賣老，常常在家中聚眾訕謗朝政，謀圖不軌，灌夫就是其中的一個。這次小弟在竇嬰府上遭灌夫辱罵，就是他們串通好的，灌夫事先巴巴地等在我府上，硬是把我拽到竇府受辱，灌夫公然說我無才無德，是借太後的勢力才當上的丞相，他們這樣囂張，今後我這個丞相還怎麼當？”
王太後道：“蚡弟，不是我說你，你今年才三十來歲，當丞相是嫩了點。過去的丞相，哪一個不是功勳卓著，老誠持重？所以，人家說，就要讓人家說，你能堵住人家的嘴？你越謙恭，人家就越敬重你嘛！竇嬰當過大將軍，你在他手下做過屬官，後來兩人又同為左右丞相，他過五十壽誕，你怎麼就想不到應該恭敬地去賀壽呢？說什麼公務繁忙，這是渾話！你讓灌夫在你府上一直等到上燈的時候，你的架子也擺得太大了嘛！依我說，灌夫罵你還罵得輕。他罵你仗著我的勢力當丞相，一點也沒罵錯嘛，你若是個平頭百姓，三十多歲，丞相能輪到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