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因丁達爾效應而清晰可見的灰塵慢慢飄落到李棄那濃鬱纖長且錯落有致的睫毛上時,他便知道,是時候醒來了。
像是塵封已久的禁忌之書翻開了扉頁,又像是匍匐在地的惡龍於臨死前發出最後一聲鼻息。
於是在朦朧的清醒中,李棄用手探向了枕邊兩側,尋摸了許久後卻仍然沒有找到手機,他心裏一驚“壞了,手機不會掉地了吧?”
他立馬從床上坐起,掃視一番四周的環境,卻發現對此完全陌生。不論是裝飾還是家具都沒有傳來熟悉的感覺。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照在地麵的瓷磚上,又通過瓷磚的反射打到了天花板,於是整個房間便被光素填滿。
李棄又把目光掃向了另一個方麵,那麵牆已經完全崩塌了,還連帶著一部分的房頂,並不冷冽的風從那個方向吹過來,伴隨著天花板影影綽綽的光影,就好像是風吹動了光一樣。
李棄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仿佛處於睡了太久時間以後的宕機狀態。
他緩了一陣子,覺得還是先下床看看比較好,順便也能找下手機在哪裏。
薄被被他甩到床上的某個角落,枕頭和床單也被翻得亂七八糟。
下床的時候,卻因為動作幅度過大扯到了他身上的傷口,鮮血從傷口滲出又染紅了雪白的紗布。
盡管疼痛卻並非無法忍受,或者換種說法,這具身體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程度上的痛苦,
李棄穩穩地站在了房間的地麵上,時間像是來到了黃昏,太陽的餘暉並不刺眼,他循著光的方向看去,在地平線的盡頭是一麵圍起來的綿延高牆,借著太陽射在高牆而產生的類似晨昏線效果的投影,城市裏柔和的陽光與刺骨的黑暗顯得涇渭分明。
看到了這副奇異的畫麵,李棄的注意力無法再放在身體上的痛楚上哪怕分毫,至於那找不到的破手機,他更不會去考慮了。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來到了房間消失的牆麵前,從這裏他可以看到更多外麵的景象。
風吹動李棄那繚亂的頭發,他探頭向下望去,根據距離地麵的高度判斷出自己所在的房間應該有十幾層高,
除了幾座保存完好的建築外,城市裏幾乎遍地是坍塌的建築殘骸,巨型碎石堵住了一些道路,城市裏沒有任何明顯的光源存在,也沒有見到什麼活動的生物,四下的場景即是一片剛破敗不久的廢土。
而李棄身處的這樣一間保存還算是完整的小臥室,在這個地方簡直稱得上天堂了。
“我這是在哪裏?”巨大的疑惑填充了李棄的腦海,他集中精神試著回憶,隻是一瞬間,無數的名詞和嘈雜的聲響與混亂的印象浮現了出來,
“成為唯一的龍!……壬寅-33、怪異的鬼、金色的右眼……”
李棄剛想理清這些錯綜複雜的記憶,卻聽到悠長刺耳的警報從各個方向傳來。
“警報著代表夜晚的到來,要盡快進入基地,基地在大樓的地下。”腦海中的記憶反饋出這樣一條信息。
李棄回過神,他抬起頭看向遠方,太陽已經不見蹤影,此時整座城市已經完全沉浸於黑暗當中,但還是能依稀看到那高聳的城牆的輪廓。
李棄發現自己的視角變成了不同的兩個畫麵,左眼因為黑暗的環境而像瞎了一樣,但右眼卻仍可以視物,並且非但如此。
右眼處傳來刺痛、冰涼、腫脹的異物感,這種感覺從右眼處向著整個身軀蔓延,再蔓延,但並不致命。
來自身體的本能讓他將注意力集中在右眼上,右眼似乎讓李棄有了特別的能力,
而對右眼的使用技巧和潛在的心得似乎像個按鈕,
他覺得隻要自己想要,那麼就需要按動那個按鈕,之後便能做到一些事情。
於是他閉上左眼,再將右眼睜開到最大的程度。
隻見他的右眼發出淡淡的金色流光,流光飄搖在空氣中,被李棄因呼吸而略微起伏的身體拖拽著,在空氣中產生了一種延遲流動的奇異景象。
而在李棄右眼的視角裏,視線所及之處任何細節都可以被精準輸送到李棄的大腦裏,這瞬間海量的細節讓他的大腦有些承受不住,精神恍惚,鼻血也流了出來。
“握草,我這是成為什麼超人類了嗎?這顆右眼,就是我的能力之源?”恍惚的同時,李棄內心巨震。
減小對細節的把控,雖然這樣做會導致李棄眼中的畫麵仿佛近視的人摘掉了眼鏡一樣不再那麼清晰,
但李棄感覺舒服多了,他再次看向黑暗中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