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離鳳陽僅有二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剛一拐進市區,黑二那個朋友開了個東風微麵早就等在那兒,我們下車換車,秦偉和我們招招手就調頭回去了。

我們先去了醫院,黑二的朋友叫田野,是個大胖子,年紀也就二十四五歲,和我們差不多,他早就聯係好了這家醫院,下車就過來幾個他的兄弟分頭帶著我們去重新包紮和上藥。

我的刀傷隻是換換藥,而我的手卻因為耽誤了時間,再打石膏很麻煩,醫生一邊處理著一邊埋怨著我,說小拇指骨頭下端不一定能恢複利索,果然,直到現在我右手的小拇指關節也是塌陷進去的。

一切都處理完,已經是下午二點多了,我們又上了田野的車,他順著市區最寬敞的大路一直向前開,繞過海灘公路,從一段泥濘的鄉級土路開上了山,最後停在了一家紅磚圍起來的大院外,這個大院占地能有四五十畝,走進去一看原來是個養殖場。

田野是個很健談的人,在車上我們就混的很熟了,“合著你是個養雞的啊。”陽陽大口呼吸著略帶潮濕的空氣調侃。

“你哥哥我生意多了,還有礦場呢,這就一個玩的,”田野笑嘻嘻的說。

“吹牛逼吧你,”陽陽說。

誰也沒有想到,當時田野說的居然是真的,我們所在的這個村莊,是遼西地區一個稀有金屬資源最為豐富的地區,後期當地村民私采成風,為了搶礦這兒也成了黑道猖獗,命案頻發的地區,多年後,田野已經身價千萬,卻在一次由全國知名的打黑英雄指揮的打黑行動中因頑抗被當場擊斃。

我們一直在這兒呆了半個月,田野很忙,一般白天都不在,晚上回來陪著我們喝酒打牌,他把他的一部“大哥大”扔給了我們,方便我們和外麵聯絡。

通過這部電話我們得知,三胖子被抓進去了,同時被抓進去的還有五六個人,孟凡東又接著住院了,那天被三慶的一槍刺紮了個腸穿孔,三慶被抓了,估計要判幾年,三慶是在一個遊戲廳被抓的,當時他和小旭還有兩個女孩在那兒玩,忽然幾個便衣就把他按在了地上,小旭正在廁所出來,看見不好混在人群裏就跑了,幾個警察去找肖義詢問我們的下落,把肖義在暖氣管子上用手銬扣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他姐夫的戰友給撈出去。

在這期間我給張玥打了幾個電話,告訴她我正在出差,電話那頭的她哭了,說她已經聽說了我們的事,勸我回去投案自首,我當時就把電話掛斷,原來怎麼沒有發現這個女孩這麼傻呢。

張玥本來就是個傻女孩,單純的讓人難以相信,我們是多年的同學,高三畢業那一年,我們一幫同學麵對即將來臨的新生活興奮不已,天天聚在一起徹夜狂歡,張玥沒有考上大學,所以顯得有些失落.

那個時候我們隻是一般朋友,有一天晚上,我們又在一個同學家玩到很晚,大家離開時我騎著自行車單獨送她回家,她坐在車後座上,忽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林林,你將來還會回鳳陽麼,”

“當然回來,”我不假思索。

“為什麼”

“這是我的家啊,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我不回來還去哪兒,”

“那你想不想家裏麵多一個惦念你的人,”她的聲音很輕。

“什麼,”我很詫異,

她慢慢的把手環抱住我的腰,把頭倚在了我的後背上,我有些不知所措。

已是半夜,街上空無一人,路燈在前麵一直延伸,將我倆前麵的路映的雪亮,我在一種莫名的情愫中慢慢的蹬著車,她就用那個姿勢坐在我的後麵,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把她送到家,我們都保持著這個姿勢,“到了,”到了她家樓下,我沒有下車,用一隻腳支住了地,她“嗯”了一聲,下車默默的看看我,然後蹬蹬的跑上了樓。

過後的幾天,我們還經常和一幫同學聚在一起,但那天晚上的事誰也沒有提起,還是和原來一樣嬉笑、打鬧。

開學後,新的生活使我很快的忘記了她,直到幾個月後我接到了一封信,信封秀麗的筆跡寫了她的名字,打開信,裏麵是一首詩:

任冷風吹過

無端的愁緒

在接近的時候

越加清晰

是什麼熏黃了記憶

褪色的街巷

湧動新的主題

任淚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