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五年後,再想起那個夜晚,似乎一切被如夢如幻的霓虹光暈籠罩著。
那是1997年的正月十五,十五層的高樓,掛著一串串的彩燈,將四周映照的雪亮。
一排排的自行車,整齊的停在樓下麵,將樓前的過道擠成細細的一條。人們就在這窄窄的一條子中走到高樓右側的邊門,再順著不過二米寬的樓道攀爬,走到7樓,一個掛著“華麗舞廳”字樣的大廳裏。
記憶中的1997年就從這裏開始。
那時,我是一個剛剛畢業不久,分到一個不甚景氣的企業當技術員的學生,月薪隻有220元,遠遠不夠自己的消費,單位沒什麼事,我就整天和我一幫從小長大的朋友泡在一起。
在我上學的這四年間,受東北重工業城市紛紛下馬重組,商業氛圍尚未完全形成的影響,我的這些朋友無所事事,整天在社會上晃來晃去,靠在舞廳看場子賺點酒錢。
當時的舞廳想來現在好多人還有印象,門票2元錢,裏麵沒有什麼陪舞小姐,都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四周擺上一圈沙發,男男女女坐在那兒,自由結對。
認識不認識的自己去邀請跳舞,這樣的環境當然很容易出事,幾乎每天舞廳裏都有打架的,看場子這活兒就應運而生了。
當時的鳳陽,有四個最大的舞廳,分別是少年宮、軍區、文化宮和風迪吧。
再小些的有四五個,這個華麗舞廳屬於不大不小的,大約能容納二百多人。
再說說我的這幾個朋友,黑二是我們的靈魂人物。
1997年的黑二畢業於市體校,在某個小學當體育老師,中等個子,黑黑的麵孔,其貌不揚。
還有肖義、武二、小旭、陽陽、海濱,再加上畢業後回到鳳陽的我,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組成了一個核心。
外圍還有秦偉、文波、陶勇、強子等十多個人。
外圍的人主要來源於武二,在我們這幾個一起長大的朋友中,肖義膀大腰圓,1.8米的大個子卻帶著一個黑框的眼鏡,看去不倫不類,武二瘦的皮包骨,見人就帶笑,說話慢聲慢語,且及善於察顏觀色,所以人緣及好,但就是好色,用我們的話說,就是見著姑娘就走不動道。
小旭儀表堂堂,也近1.8米的大個,說話時臉色冷峻,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你,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陽陽矮矮胖胖,一臉的絡腮胡子,每天都刮但每天都冒出青碴,還濱個子不高,白白淨淨,屬於小白臉的類型。
2008年的一天,我在街上碰到他,他西裝革履,身邊一個衣著華麗、看去要比他大上許多的女人親熱的挽著他,一聊才知道,他真的當了小白臉子。
還是回到1997年的第一個記憶。
在華麗舞廳的最裏麵,單獨隔開一個單間,裏麵擺了兩個台球案子,有跳舞累了的人就在那裏麵打台球,一元錢一局。 那天,正好台球案子空著,我、陽陽、海斌三個人在舞廳的最裏麵打台球,同時有幾個人在旁邊圍觀。
三個人打的台球叫打撲克牌,就是從1-8,三個人摸撲克牌,分到幾號打幾號,誰先打光自己的誰贏,我們玩的是剩一個球一元錢。
短短半個小時,陽陽已經輸了三十多元,我和海濱一邊嘲笑著他一邊乘勝追擊,陽陽的鼻尖上已經見了汗。
終於有一局,陽陽馬上就要贏了,我還有三個球,海濱還有四個球,他已經在打最後一個。
恰在這個時候,伸過來根台球杆子在案子上將所有的球都攪亂了。
我抬眼一看,是一個個子高大,麵色黝黑的漢子,亂蓬蓬的頭發,穿了一件油膩的夾克,年齡在30歲左右,他拿個杆子一邊攪著球,一邊招呼他的一個朋友,“來,打兩杆,”,看都不看我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