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寒月禦風行(1 / 2)

第1章寒月禦風行

第1章寒月禦風行

寒月禦風行,冷煙萬裏,沙如雪。

除夕剛過,走在沙漠背脊上的商隊,個個兒還摟緊著毛披。遠遠望去,夕陽像是被駱駝一步一步給踩到了夜裏。領隊的是個絡腮胡子,縮了縮鼻子,倒不像是冷極了,說話間能瞧見滿口的牙都沾著黃沙,隻聽得他說:“這大漠裏頭沒個人,哪來的一股子腥臊味兒!”

“該不會是哪個臭小子尿褲子了吧?”駱駝上的美貌嬌娘輕聲笑道,扶了扶額前墜著的祖母綠,悠悠地往身後那個年輕小子看去。那年輕小子見她看過來,心裏麻麻地不是滋味,倒也不說什麼,隻管又低下頭去。竟瞧見隱約有一行血跡,泛著與周圍沙石不一樣的光澤,無形地透著一絲森冷,斷斷續續蜿蜒到大漠深處。又與另一行同樣斷斷續續的血跡相接。

年輕小子打了個寒戰,沒說話,倒是那個絡腮胡子看出了點名堂,說道:“這哪是什麼尿騷味,是血!”美貌嬌娘一聽這話,眉頭皺起來,額前那祖母綠給皺得又往下滑。她不舒服地瞅著那絡腮胡子,說道:“大胡子,說得怪瘮人的,咱們就別在這羅嗦,眼瞅著月亮就要掛上來了!”絡腮胡子聽她說得有理,遂沒有多想,繼續前行。

這才沒走幾裏,一個同樣打扮的大漢跌跌撞撞地跑來,口裏喊著一些奇怪的話。隊裏眼力好點的,看出他門牙被打掉了,直叫著:“火……火……火……”

絡腮胡子接住那踉蹌的大漢,掃視間認出竟是前幾日先行離隊去探路的垛二,問道:“兄弟!兄弟,你說的什麼?”垛二唇色泛白,裂口處還凝著血,隻是一直重複著“火”字。絡腮胡子取下腰間的水壺,給垛二灌了些水下去。垛二嘴豁了講不明白,隻得一邊重複著那個“火”,一邊又指了指駱駝上的美貌嬌娘。“火?是個女人?”絡腮胡子略有所悟,見垛二使勁點頭,更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來,那個去黃泉闖了一遭的女人,回來了!”

絡腮胡子心裏思忖著,又把垛二安置到另一頭駱駝上,有些著急地說:“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總覺得這裏,不那麼安……”話未完,那“全”字已隨著頸間的血,灑在了如雪的沙漠上。

月光下一襲白影翻飛而過,商隊裏個個兒的脖頸上都烙下了一抹紅。駝鈴在駱駝倒下的頃刻間,擊打著長空,寂靜中顯得無比刺耳,似乎燃著怒火要揚起這萬裏黃沙。

駝鈴聲傳過來的時候,已是淒哀地飄蕩著,漸趨於不為捕捉。奚華安終於沒有了力氣,拖著傷口豁開的腿,緊靠一棵極為粗壯的大樹坐下。方才的駱鈴聲已經消失,朝著月色明朗的大漠脊背上望去,心中竟生出一絲莫名的悲哀。卻又,不知為誰而哀?那匹陪伴了他七年的墨騅,突然曲腿而臥,眼神痛苦地看向後腿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奚華安撫了撫墨騅淩亂的鬃毛,翻開自己的裏衣,沿著下緣撕下一截,細致地給墨騅腿傷包紮。

“這血滴滴答答地倒要流出條路來,即便不是失血而死,也會被那個人追上。”他左手緊緊地握著劍柄,右手探到身下,觸到一樹根凸起。那樹根不同尋常,沒有一般木頭的潮氣,竟像是一種金屬做的,他驚奇道:“機關!”遂又仔仔細細連帶著樹根周圍一並拍摸了一遍,眼神篤定:“沒錯,就是這裏!三年前,也是在這裏!”

奚華安用大拇指撐著地,其餘四指分別置於樹根“凸起”的東西南北四向,一陣靈動翻飛,隻聽得“當啷”一聲響,兩隻圓形金片自“凸起”中彈出,射向奚華安的雙眼。奚華安揮劍來擋,仰如彎弓,借後退之力反推劍鋒,圓金片於劍身之上旋轉數圈又疾飛而出,“刺啦”一聲插入樹幹。緊接著,樹幹從中裂開,竟現出一條鑽入地下的通道,那通道口還隱約溢出些燭光來。

江湖中,這樣的暗道口,在近幾十年來已不多見,恐怕也隻有“那裏”保留了下來。

“嗬,三年前那個死丫頭就是往這裏逃走的吧!”他有些安慰地笑了笑,想到那個丫頭,心裏到底泛起一絲暖意,“三年了,不知她在‘那裏’過得可好?”

正猜測此路是否可通向“那裏”,忽覺耳邊一陣涼風,似有一襲白影掠過。不及回頭,一柄長劍已經刺了過來,直搗門麵,步步緊逼,奚華安暗叫“不好”!礙於腿傷,也隻能隨招而退。那白衣人黑紗蒙麵,不知是白衣過長,還是練了某種武功的緣故,白衣人的下肢並無動作,像是被拴著,僵硬地杵在一尺之外。隻露出一雙空洞的眸,滿滿的殺氣全逼至劍尖。左劈右旋,變幻極快恍若蛇舞,竟有一種攝人心魂的力量不知不覺自劍光中流瀉而出。

奚華安一分神,險些被那繁亂的劍花所傷,慌忙中持劍反刺,雙腿後縮,順勢跌入地道。一旁的墨騅見主人跌下去,也嘶鳴著蜷縮起來,一齊跌入地道。白衣人未料及此,揮劍劈來,不過割下幾縷馬毛。氣急之下還欲再追,然樹門已合,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