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府,紅霞依然燦爛,蒼梧諸山為霞光所映,峰峰皆作赤色,美豔至極。
紫陌回對原朝晞心懷感激,心知他對兮辭特殊的情感,這次並未防備,特意留待機會給兩人同行,自己則抱著剛痊愈的不逾往前走,順道將遊蕭蕭一並帶走。
青木對自家師父的心意也是心知肚明,識眼色的沒跟在他身旁,倒是與遊蕭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天來。
兮辭被自家師兄‘拋棄’,尚處於懵然中,身旁卻傳來紫花白衣之人淺溫清朗的聲音,語調說不出的...喜悅。
兮辭抬眼望去,隻見原朝晞眼角眉梢都是輕快的笑意,神色舒然看夕陽,嘴角輕揚,
“也是這樣的一天,我遇見了小兮辭。”
兮辭頓了半晌,遲疑道:“我不記得了。”
“沒關係的,我記得就好。”
往事皆作塵煙,有些記憶注定隻能孤獨品嚐。
默然...無聲,隻剩兩道一坐一站的人影被夕陽拉得老長。
正如二百多年前,一男一女兩個小少年在清水庵長廊上一坐一站的身影,那年年華尚好,無憂無慮。
遊蕭蕭好奇自家師父的往事,在潛山卻不敢問各位師伯,如今有個青木在旁邊,立刻就抓緊了機會,她撞了撞他的肩膀,表情神秘兮兮的問他:“你可知道我師父和你師父之間是怎麼回事?”
青木不自在的避了避,摸了摸自己鼻尖,開口,“這個啊,我確實知道一點,我師父在俗世時是某個國家的丞相公子,兮辭長老是清水庵裏的小道姑,師父的母親認識清水庵的師太,時常前去與她論佛法、供奉佛祖,有時也會帶上我師父,於是幼時的師父和兮辭長老兩人就這麼認識了,兮辭長老習佛經,師父就會在旁彈琴,默然相伴...後來,丞相一家惹怒此國聖上,遭受滅門之災,清水庵一眾道姑為庇護師父而受牽連,隻剩兮辭長老和師父兩人活著逃出來,兮辭長老在逃亡路上發了一場大病,將一切痛苦的記憶...也包括師父通通忘記了。”
話畢,青木歎然唏噓,扭過頭去看遊蕭蕭,卻見她仿佛呆愣住,陷入了某種臆想的境界。
對遊蕭蕭來說,兮辭空碧的幼時經曆引發了屬於她自己的回憶,滅門之痛,一夕之間所有自己的熟悉的人親近的人都死去,再也無法叫喚再也無法撫摸自己,可想而知那時的師父是有多麼悲傷又有多麼無助。
或許在師父潛意識中還記得這種傷痛,所以才會將有類似經曆的她從亂葬崗中救回來。
師父她...才不是不哭不笑的怪物,她隻是害怕失去罷了。
“遊姑娘?遊姑娘!”青木的聲音漸次提高。
遊蕭蕭終於從思緒中回神,“啊...哦,抱歉,走神了...”
“沒關係,不過我得先走一步了,遊姑娘你慢行,靜心欣賞我們蒼梧的景色。”
“你要去哪裏?”
青木微微一笑,“有一個傻子在等琴!”說完,撓撓頭靦腆的走遠了。
遊蕭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的揮著手作別。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青木的意思。
耳邊一陣微風起伏,遠遠傳來縷縷琴聲,叮叮咚咚,仿若清泉石上流,顯然是琴曲《鳳求凰》的前奏。
蕭蕭循聲而望,見一男一女兩白衣人於梧桐樹下亭閣中一站一坐。
原朝晞手下是蒼梧宗特有的焦尾琴,流暢的聲線從琴弦中傾瀉而出,如月光般灑落大地,清然流暢,情思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