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我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農村,我是下午太陽就要落山,家雞就要上架的時候出生的,那個時候家裏很窮,沒有鍾表,所以,人們都是以日頭的位置來定時間的。直到現在,有時候我想問一下我出生的具體時辰,我媽還是這句話“太陽還沒落山,農曆三月份,雞兒還沒上架”。太陽還沒落山,我可以選一個春天的日子,看著太陽幾點落山,但是雞兒還沒上架,現在已經很不好考察了。現在養雞場是不允許雞兒上架的,估計連飼養員都不知道雞兒還能上架。可當時在我小時候,雞兒都是散養的,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雞兒就向著經常過夜的樹上飛去。家家戶戶都會留兩三棵比較粗壯的樹,並且也會對它進行修剪,留著合適的樹枝,供雞兒們晚上休息,也要留下適合的低矮的樹枝,方便雞兒逐層上升到高處去。當然,第二天淩晨,這個樹下,一層雞糞需要及時清理。
我媽懷我的時候很辛苦,那個時候,經常還吃不飽,更別談補充營養了。我生下來,就像一隻老鼠大小,明明是足月生,但是仍舊瘦小的很。生下來象征性的嚎了一嗓子,然後就沒聲音了。接生婆把我包裹好放在我媽的身邊。因為我媽已經昏迷過去,大家都忙著招呼我媽,基本上就把我遺忘了。
等再次把我媽安頓好,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奶奶拄著小拐棍顫悠悠的來到炕頭,想看看她最小的小孫女,碰了碰我的臉,感覺不到溫度,解開了包裹,才發現整個身子隻有一點餘溫,且已經沒有呼吸。
接生婆說,這就是孩子的命,已經沒用了。就又包裹好,對我爸說,這孩子不能在家裏過夜,趁著晚上,丟出去吧,就扔在西北地的林場附近,那裏就是夭折的孩子的聚集地。
我爸不死心,脫光了上衣,把我摟在懷裏,放在他心口的位置。而我的媽媽已經累的睡去。我爸後來對我說,我就相信你的能活下來,我老四命中肯定會有女兒。
奶奶也是一邊傷心,一邊勸著我爸說,早點送出去吧,越留越舍不得。
我爸還是不舍得放手,就在這個時候,我姥姥,一個倔強的老太太從十幾裏外匆匆趕到了我家,一進門,看了眼我媽後,也是解開衣衫,把我摟在自己懷裏。奇怪的是,我在姥姥的懷裏,體溫竟然上升起來,也逐漸有了呼吸。
姥姥在我家住了三天,囑咐我爸我奶,要照顧好我媽,她就帶著我回了自己家。所以小時候,我最初的印象,都是和姥姥有關的。因為當初奶奶也說把我“送出去”,我姥姥也一直記恨這件事。
從小,我姥姥就說我命大,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餘生都是富貴。富貴不富貴我不知道,但是我就知道,從小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都能參與其中。
姥姥一生生了六個女兒,她的表姐因為難產去世,表姐夫要另娶,姥姥把表姐家的三個女兒又接到了自己家,所以家裏人總是很多,是個大家庭,我從小就感覺姥姥家很熱鬧,我也喜歡人多。我姥姥一輩子就想有個兒子,但終沒有實現,我雖說是個女孩,仍得到我姥姥的關愛,用我姥姥的話說,“生了就要養大,老天爺不給兒子,強求不來。
我媽是老大,我還有個哥哥,哥哥一出生,我姥姥也是帶到了自己家來養,一是我家實在太窮,二是,我哥是男孩,也算是了我姥姥的一樁心事。但是自從我一出生,我姥就把我哥送了回去,專心帶我。
後麵我要說的,就是我真實參與進來的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