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緊閉的昏暗房間內，一瘦小老婆子坐在神龕前，單手支額，雙目緊閉，嘴裏呢喃著晦澀難懂的唱詞，手不斷重複著把銅錢串拿起又放下的動作，銅錢與實木桌麵撞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桌下小老太的一條腿也十分有規律地抖動著 。
神龕前的供桌上擺放著一碗堆到冒尖的雪白大米，米上插著一封紅包和三根輕煙嫋嫋的檀香；兩座神獸形狀的陶瓷燭台上燭火影影綽綽，映照在小老太布滿皺紋的古銅色臉上，無端顯出幾分神聖而又詭異之感。
“何時丟的？”小老太忽然停下丟銅錢串的動作，問道，眼皮仍然耷拉著沒有睜開。
“陳神婆，你可得幫幫我啊！哎呦，我的心肝寶貝兒啊，你們去哪兒瘋玩了啊，或者是哪個挨千刀的缺德貨兒把你們給擄走了，嗚嗚，可心疼死我了，家裏為你們準備了好多蚯蚓和田螺，都是你們愛吃的，趕緊回來吧！嗚嗚嗚……”小老太旁邊坐著的一位中年婦女捶胸頓足、嗷嗷哭得滿臉通紅、眼淚鼻通嘩嘩地流，她抽空撤過一把紙巾，放在鼻子下麵，狠狠擠了一把鼻涕，然後繼續哭嚷道：“我的心肝兒啊！我的寶貝啊！嗚嗚嗚……”
震天的哭嚎聲吵得人腦殼痛，被喚“陳神婆”的小老太揉了揉太陽穴，她假意咳嗽一聲，示意中年婦女該適可而止了。
然而某人不知是神經大條還是深陷悲痛的情緒中難以自拔，繼續嚎哭，“你們哪兒去了啊，陳神婆你一定要把我的心肝寶貝找出來啊，嗚嗚嗚……”
陳神婆：“咳咳—”
中年婦女：“嗚嗚嗚……”
陳神婆：“咳咳咳—”
中年婦女：“嗷嗚嗷嗚哇……”
陳神婆：“……”
“我說菊花嬸，別嚎了，這不正查著的嗎？”陳神婆瞪了一眼叫菊花的婦人，嗐！好氣啊！就不能讓她維持一下高人形象嗎？
“人家正難過得很，控製不住我自己嘛。”菊花又扯過一把紙巾，胡亂地擦了把臉上的淚水，“我的心肝寶貝兒是前個兒夜裏丟的，那天早上我挖了好多蚯蚓，本想著拿去改善一下我心肝兒的夥食，結果去棚裏一塊，嘿！好家夥，二十隻啊，連個影兒都見不著，就隻剩下了一根毛毛了。”說道這裏，菊花嬸又忍不住滾落兩行淚來。
“那根毛帶來了嗎”陳神婆深吸口氣問。
“帶了帶了!”菊花連忙從的確涼綠色上衣口袋裏掏出一根雪白色的羽毛遞了過去。
“瞧著毛色，你家的鴨子養得好肥了吧，確實該心肝兒疼。”陳神婆接過那根粗壯的羽毛，把其查到供桌上的那碗白米上。
“陳神婆你果真是個有本事的，我還沒說呢，你就知道我丟的是鴨子了，看來找回我家心肝兒們是有希望了！”，菊花嬸興奮地一拍大腿，然後豎起大拇指道：“厲害！太厲害了！”
陳神婆呼吸一窒，她不著痕跡地掃了眼那根羽毛，禁不住腹誹：神特麼的厲害，這不明擺著是一根鴨毛嗎？隻要有常識有眼睛的人都能辨認出來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