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遺失——遺(1 / 1)

時間是一隻貓,當你無聊之時,它慵懶地趴在桌子上,地上,樹枝上,慢條斯理地舔理著爪子毛發,偶爾,琥珀色猶如水晶般好看的眼眸瞥向你時。誘惑你將雙手抓向它時,它卻宛若豹子般敏捷,一蹬一躍,一轉一擺。從樹枝上,地上,桌子上,一下子就閃到了你的身後。

我叫遺。遺失的遺。是人類的產物,也不是人類的產物。準確來說,是人類對自身時間的遺失編織了我。

所以,

我叫遺。

我曾試圖從曆史中尋找自我的歲月痕跡,卻未獲隻言片語。歲月痕跡在曆史中尋我,亦未獲隻言片語。時間遺失了我,我亦遺失了時間。

所以,

我叫遺。

我的來處已無從探尋,我的歸處也將了無蹤跡。但我不想就此而虛度光陰,雖說光陰並不能因此而使我衰老。

我喜歡聆聽人們的種種往事,或歡喜,或哀愁;我亦喜歡究極人們深埋心底的記憶,若追憶,似遺憾。不過,若人們就此而以為我無所不能無所不通,把彌補自我的過失希冀於我能給他們扭轉時空,填補空白,希望能了無遺憾地過完一生,恐怕我隻能遺憾地表示愛莫能助。因為我既無通天徹地之能,亦無神鬼莫測之法,就更別說是改變過去了。

我身處世間的角落,無形無質,無影無蹤。通常,我願自稱自己為人類遺憾的聆聽者,時間遺失的探究者,抑或失落曆史的重溫者,未來而來的見證者。僅此而已罷了。

我也喜歡追逐風,因為風是自由的。人卻不是自由的,不是限於外部環境,而是常常自困於自我內心設置的層層枷鎖。

一天清晨。我與風嬉戲於雲海,相逐於原野,再跨躍過山林,最後停留在一片清澈幽涼的湖麵之上。

這時,羨慕我與風之自由的金色太陽也靦腆地扒開濃厚雲層,悄悄地探露出半張羞紅的臉蛋來。

霎時之間,金黃色的陽光盡情地灑滿整片湖麵,水天相接,微風輕拂,煙霞彌漫,波光粼粼,五光十色。任何美景與之相比也不禁黯然失色。

這番美景不僅迷住了我的雙眼,亦迷住了一位老奶奶的心。

此刻,她正倚坐在湖麵正中心的湖心亭裏,像老樹根般的手裏緊緊握著一張頗顯年代感黑白調的老照片,原本迷茫的雙目突然變得清澈,眼眶內遍滿激蕩的淚水,像記起了什麼最重要的事情似的,溝壑縱橫臉皮下的嘴裏不斷重複地喃喃著:

“就是這樣的美景……

就是這樣的美景……”

但再多的話語就沒有了。這不禁是讓一隻小貓住進了我的心裏,一直在裏麵不停地撓啊撓,撓啊撓,撓個沒完。這無疑是引起了我無限的好奇心。

於是乎,我果斷地撇下自由的風,任它在一旁不停地‘呼呼!’、‘呼呼!’地呼喚挑逗我,我也置之不理。

我將欣賞美景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傾注在那張黑白調的老照片之上——

那是一位年輕小夥的軍裝照,臉部線條柔和,不甚英俊,但也說不上難看。與眾不同之處在於,別人的軍裝照都是嚴嚴肅肅,板板正正,不苟言笑的。他的卻截然相反,臉上笑嘻嘻的,但不是陽光燦爛的那種笑容,而是給人感覺嬉皮笑臉的。好像永遠都是那樣的笑嘻嘻……

我看了看周圍的美景,又看回了那張老照片,思慮片刻,最終還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第一次運用自己的能力,把自己代入了那個年輕小夥的故事當中,遺失的時光將重現,被人遺忘的英雄也將被重新銘記。

那是一個風雲激蕩的時代——

無論世間如何變化,也無論世人記不記我,我都將完成我的使命——被遺忘的潛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