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青時代(1 / 3)

大學畢業後,剛開始的半年我選擇在一家小國企上班,後來因為看不慣國企裏的烏煙瘴氣、人浮於事,為了自身以後更好的發展而直接去了上海工作。

在上海工作,雖然平時會加班很多,但卻幹得挺順利,並不像從前那樣覺得很壓抑和沉悶。放眼望去,這座時尚的大都市裏,到處燈火輝煌,五彩繽紛,人流和車流穿梭不停,窈窕又養眼的各色美女,令人羨慕的各種豪車,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裏。黃浦江兩岸矗立著國際化的大銀行,江水雄闊且奔湧向前不息,江麵上行駛著豪華氣派的遊輪和滿倉厚重的貨輪,這裏到處散發著金錢的迷醉,令人醉倒。隻要你肯幹,肯努力,在這裏總會能多賺些錢,說不定你還會成為所謂的“成功人士”。來到上海,隻要能夠賺錢,就仿佛看見了麵前有一片陽光在明媚閃耀。不過,獨身一人在此,日久難免會覺得孤獨。

(1)我與家棟在上海相遇

在這個號稱‘魔都’的大上海裏,能遇到兒時的玩伴,對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寬慰。我做夢都沒想到能在這個冷漠的大城市裏遇到他,著實就像一把冬天裏的火,溫暖著我孤獨的心,這讓我非常高興。能再次相逢,重續友誼,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不是常常說人生有“四喜”嘛,其中一喜就是“他鄉遇故知”。古人誠不欺我啊!想想,我們兒時的夥伴們各自進入了社會,各自忙著各自的生活的時候,有幾個是能和發小在同一個地方相遇呢!我與陳家棟就是其中幸運的兩個人。

陳家棟與他的好朋友李海合租在一起,他們彼此是同事,互相為了省錢,兩個人便擠在一個房間裏,各自一張床,其餘便無插腳之地。我經常下班後,覺得無聊時就去找他們一起嘮嗑,時間長了就跟陳家棟的朋友越混越熟了。大家最喜歡的幹的事就是一起吹牛皮,因為這不花錢且最能舒暢心情。我們在一起吐槽著各自公司裏看不慣的某些領導,也常常互相開玩笑打趣。有時候大家還會聚在一起喝點小酒,天南地北地說著各自的理想與人生見解。在這個國際化大都市的夜晚,喧囂與僻靜共存,燈火與黑夜共舞,屬於我們自己空間的就隻有眼前的小酒桌了。這是我在上海最放鬆、最自在的的時光,就是在此與他們共同把酒言歡、了無牽掛。

後來陳家棟和李海因為工作調動一起去了內地襄陽城市出差。那一趟出差,本來說好了是三個月後就返回,沒想到他們在那裏一待就是大半年的時間。我也就沒再跟他們有太多的聯係,最多就是問問他們什麼時候再回上海,僅此而已。

大概過了農曆春節之後,來到了三月份,李海辭職回到上海重新找了份工作。而家棟竟然辭職回老家的城市去了。李海的老家在浙江溫城,他在老家那邊有個女朋友,要經常一周或者兩周地回去一趟。我也就跟他們來往很少了。特別的是陳家棟,當他聊起自己的近況時,他隻說狀況不錯、工作還行之類的話,似乎有難言之隱。之後的很長時間裏,我們大家都極少相互聯係了,可能是因為各有各的工作吧。

讓我驚訝的是,那年的十二月份時,家棟突然又回到了上海,是李海給他介紹的一份新工作。再次見到他時,十分明顯地看得出來,他瘦了很多,且頭發又長又油,滿嘴的胡須拉渣,像是一個剛從遙遠的山裏的中年大叔。他的臉色已經蒼白,眼睛無神地耷拉著,空洞而迷茫,沉默是他現在的習慣。與他聊天時,有時候他會顯得很不耐煩,而且還有些奮青般的激動,什麼得過且過的混世之類的話題,他都沒有耐心去聽。當我們一起說著聊著,別人都在笑嗬嗬的時候,他就把手往後一揮把話題就引到了如何發財呀、如何實現理想呀、要確立理想之類的雞湯層麵上,搞得大家一下子就失去了樂趣。為此,李海還批評過他,懟過他。李海畢竟是他多年的大學同學,跟他關係比較要好,直截了當地說道他,他也很少反駁。我看得出來,陳家棟並不是不想去爭辯,而是他攪了大家的興,理所不應該。他變了很多,變得我都不敢放肆地跟他說話了。我真得很好奇:他在過去一年裏到底經曆了怎樣的生活?

有一天下班回來,我在他們那裏聊了一會,就要起身離開了,當時已經是晚上近點九點了。突然家棟說他要去網吧玩一會再回來,於是就跟我一起下了樓。在下樓的時候,我勸他說:“這麼晚了,不如早點回去休息得了,明天下班再去網吧玩吧。”

他獨自掏出一根煙,塞到了嘴裏,說:“腦子裏有點脹,玩一把,放鬆放鬆,再回來。”他意識到光自己抽煙了,急忙地掏出煙來,遞到了我的麵前。我擺了下手,他就把煙裝盒子裏去了。

於是他就要急趕路著奔去網吧,我突然想了想,就叫住了他,跟他說我也好久沒去過網吧了,要跟他一起去看看。

到了那,他熟練地找好了位子,開起了電腦,然後掏出煙放到麵前,拿出打火機點了起來。順手遞給我一支,這時我沒再拒絕,和他一起抽起來,然後看著他打一款“穿越過線”的網絡射擊對戰遊戲。他的水平真地不咋地,把把都是輸。我對他說,“你好久沒打遊戲了吧”。他說,來這就是散心,輸贏無所謂,全當一個樂。後來,突然他的手機猛烈地震動起來,他看了一眼,拿起就往外麵奔去,臨時讓我替他玩兩把。

他出去接了那個電話,遲遲沒見他回來,電腦還一直開著,我也沒興趣替他打遊戲。轉眼一看時間,已經快22點半了。於是,我不耐煩地走到網吧外麵去找他,外麵是一片漆黑,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牆根不時地飄出來尿騷味,熏得我隻想作嘔。我看不到他的人影,隻能隱約地循著有人說話的聲音去尋他。他一個人站在角落裏,激烈地說著,像是在和誰爭辯,爭一句,然後就是默默地聽著。我實在是等不了他了,就在站離他不遠地方對他小喊了一句,“家棟,我要回去休息了,你等會也早點回吧”。他“嗯”了一聲,於是我就先走。我臨走時又叮囑了一句,讓他早點下機回去睡覺,因為時間真是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

經過那一次和他一起去網吧後,我後來再也沒跟他去過。總感覺網吧的氣氛,已經不適合我這樣久離畢業的人了,可能是過了對上網打遊戲的衝動了。後來在周末的時候,陳家棟跟李海一樣也不在上海待著,聽他說他談了個女朋友,所以每周末都要離開上海去約會。於是接下來,在上海的周末裏,我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瞎逛,這條街轉轉,那個公園裏溜達溜達。有時候不想出門,就索性在房間裏睡大覺,醒來就打電腦、玩手機。待到太陽下山,路燈亮起的時候,樓下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小吃縷縷續續地過來擺起了攤,我就去那地方買點烤雞腿、烤豬蹄、燒餅、豆腐腦、燒飯之類的,打包提著回來吃。

他們周末不在,我就選擇在平時下班的時候去找他們去。有一天下班,我到了他們那,剛進門就聽到家棟在陽台上打電話,像是和女朋友在吵架。李海就和我在堂廳聊天,家棟在電話裏吵得凶,我與李海聊著聊著就進房間裏去玩手機去了。接下來的好幾次,我都遇到了家棟在電話裏吵架,而且吵地很激烈似的。這天周五晚上,他打電話給我,大約是十點多,突然要和我在周末時一起喝兩杯,我愣了一下,然後就直接應允了。

我們一起買了一瓶白酒,一箱啤酒,弄了點牛肉,花生米,又配了點涼菜,反正全部都是能下酒的菜。李海周末不在,這頓酒就隻能由我和家棟獨自吃了。

我們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很快就有點醉醺醺的感覺,看來我們的酒量是真不高。漸漸地,在酒勁中,我們共同追憶起童年時在鄉村的快樂生活,聊起一起上學時課上搗蛋被老師罰站,聊起班裏某某某抄作業被罰等等往事。酒越喝越多,煙也開始燃燒了起來,我給他遞了一支煙,並給他點火。我說:“沒想到,你竟然也學會了抽煙,這顛覆了我對你一直以來的好印象。”

他笑說:“煙,乃毒物。雖明知有毒,但它可以解心中的悶氣,一吸一吐,能把煩惱帶走,不失為一種解壓,叫人如何能輕易不吸啊。”但是我還是一致認為,少吸甚至不吸才會對身體有好處,這一點,他倒是不反駁我。

我接著問他,他的女朋友談得怎麼樣了,今年打算何時結婚?畢竟這人生的大事,特別費時費力費心思。

他沉默了一會,吸了一口煙,吐出來,說不久之前已經分手了。我驚住了,問什麼原因分手。他說兩個人之間的阻力太大,然後就沒繼續說,而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看得出來,他很無奈,也很心傷。阻力,兩個相愛的人之間的阻力是什麼,這個我很有偏見的。通常除了金錢,便是外來的關係,但是我認為這兩樣都是刻意的附加,簡直就是多餘的累贅。

這事我也沒繼續再問下去,後來才聽李海對我說起過這事的具體情況。原來那女孩是陳家棟在揚城工作的那段時間認識的,後來家棟在那丟了工作後來到上海,那女孩的家長對陳家棟起了成見就百般不同意陳家棟再跟他們的女兒來往。雖然家棟每周都會回去跟那女孩見麵,但是後來就常常因為一些事情而吵架,最後就鬧分手了。加上家棟的出身貧賤,物質條件也無法達到對方的要求,隻能作罷。對於當代的婚姻來說,自身物質匱乏就是赤裸裸的最大阻礙,這已經是現實中的普遍現象,讓單純的愛情成了複雜。

我慢慢地給他倒滿了酒杯,勸他說‘大丈夫何患無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他聽著,勉強得笑了笑,說了一句:“社會的愛情,遠比在學校裏的認知現實得多了。”

我說如果當年他不離開上海,也許現在手頭會比較寬裕一些,就能買得起意個小房子也說不定。我原本認定他現在一定會後悔當初因為意氣用事而拋開的穩定工作收入。沒想到他卻說,一開始的確後悔過,但是現在每當回味起曾經的那份經曆,心裏頭卻一點也不感到後悔,反而那成了自己一份十分寶貴的財富。於是,我刨根究底地問他,過去到底遇到什麼事讓他變得如此這般。於是,他就把過去一年的經曆講述了一番,我越聽越覺得他的選擇是無可厚非的,即使換位同曆,我想我也會做他那樣的決定。

(2)我與家棟的童年往事

在我28歲時候,已經畢業工作已經四年多了,而陳家棟比我大一歲,讀了研究生後,才工作兩年。他和我是同一個鎮上,和我同一年級,從小學一直上到中學。自從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後,我們就很少見過麵,除了在逢年過節時候都回到鄉鎮上去。他家和我家住在同一社區,相距不過隔了一條街。每逢放學後或者星期天,我們總會約上一起去街道上的遊戲廳裏打遊戲,打桌球。天氣好的時候,便一起到田野裏去放風箏,一起到野外的小河裏去釣魚、捉龍蝦。最讓我懷念的是,有一次我們一起去廢棄的工廠裏偷賣廢鐵廢銅,後來被看門的大爺追著滿樹林裏跑,那天嚇得我們都不敢回家吃晚飯,生怕大爺帶著警察去抓我們。直到天黑透了的時候才回去,一回去就被大人們一頓暴揍,打得腿上的肉都青一塊、紫一塊的。從那次以後,我們再也不敢去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了,專心做著‘好學生’。

陳家棟這個家夥,為人特別靦腆,非常害羞,最討厭的是別人在大庭廣眾下大聲喊他的名字。若是你真得在人多的地方喊了他,他就會很生氣,會用眼睛死死地瞅著你,仿佛能吃了你似的。記得那是讀小學的時候,有一次他的曾祖父去世,他就跟著大人們一起祭祀遊行。這裏有必要說一下,祭祀遊行是當地的風俗,並非是遊街示眾。那天正巧趕上中午放學,我們一群同學看到他,就死命地喊他,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他就是不搭理,搞得我們被一群大人嘲笑,說人家根本就不認識你們。我們這些調皮鬼就說,他是我同學,他是我同學,那個隊伍裏的人叫陳家棟,看見了沒,他就是我們班的學生,我們都是他的同學。然後,越不見陳家棟搭理我們,我們就跟著隊伍使勁地喊他。最後,我們幾個家夥就生氣地回家吃午飯去了。後來等他返校後,我們就理直氣壯地找他問個明白,可他也就笑了笑說,那天不能搭理我們,搞得我們哄堂大笑。之後,凡是在路上遇到他,喊他,他也不搭理你,除非你走到他身邊,他才理會你。

他這家夥在學校裏表現地很老實,還怕跟女孩子說話,有時候還被班上的幾個頑皮的女生耍。可是一放了學,這家夥就玩得瘋了,爬高上梯,翻牆搗蛋,這些他都幹得出來。經常玩到晚上,等小夥伴們都散了,他才回家去。

那時候的我與他,玩的最多的遊戲就是“砍錢”,打遊戲機,去湖裏釣魚摸蝦。當他有零花錢的時候,我們在一起玩的時候多;當他沒零花錢的時候,我就見不著他人影,去他家找他,他也常常不在家。後來才知道,他去想辦法弄零花錢去了,說不定又去搞廢銅爛鐵去買錢了。

他的家教挺嚴的,隻要他考不好,回家肯定要被揍一頓。考不好而導致被揍,那是那個年代農村孩子司空見慣的事情。所以,那時候的我們最怕期末考試,更害怕去拿成績單。要是自己的小夥伴有誰考個不及格,或者考得達不到他父母的期望,那麼他就等著回家被揍吧。。有一回,陳家棟的數學考了個不及格,那天回家的路上,他怎麼也開心不起來,硬著頭皮回家。我們幾個小夥伴在他家門口等他出來一起玩,但是不一會就聽見他在家哇哇大叫的哭喊聲,嚇得我們幾個立馬跑走了。他說他很討厭讀書,但是又不得不去學習,他家裏的人還指望著他考上大學以後能出人頭地呢!他的這話很符合農村的現實,不僅如此,連老師們也常常教導我們要好好讀書,隻有考上大學才能有前途,才能跳出‘農門’。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要努力要跳出‘農門’,覺得農村其實比城裏自在多了,可以去野地裏自由自在地盡情玩耍。直到後來每年回家才發現,農村裏確實沒什麼工作能夠提供給年輕人,所以慶幸當年懵懵無知地考上了大學。對於農村的娃,讀書是改變他們自身命運的一條捷徑,雖然早期辛苦,但是卻是被證明了無數遍的一條真理。

(3)曾經出差在襄陽城

就在上海遇到陳家棟他們的第二年秋季,他與李海兩個人被公司外派到襄陽城市工作,原本與公司說好了是幹完三個月後便返回上海,可是沒想到一去就是永久性駐紮。期間,我們也常常發信息聯係,他在那裏感覺挺不適應的,十分想早點離開。

在那裏,他們每天趕著擁擠的公交車,單趟路程要花掉兩個多小時,而且晚上經常會加班到九、十點鍾才能回去。那時隨著入冬越深,天氣也變得越來越冷。有一天晚上,加完班後,他們回到了租住的房子裏。

突然窗外寒風呼嘯,穿堂而過的風經過那堆滿雜物的客廳,嗚嗚地作響。陳家棟急急忙忙地跑去把窗戶關上,並抖掉了沾在手上的鐵屑。他穿著灰褐色的棉襖,單薄地有點直發抖,於是不停地跺著雙腳取暖,冷得他縮著個脖子。在他那精瘦精瘦的臉上,因為加班熬夜也起了幾個豆大的膿包,他的臉色顯得很蒼白,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窗戶雖然關上了,但還是能感覺到有風不斷地從窗縫裏滲入進屋裏,然後他拿著茶杯倒了滿滿一杯熱開水,雙手捂著杯子,好暖和暖和自己冰冷的手。他看見李海的臥室的門裏燈光還亮著,就敲了敲他的門。

“進來!”隨著屋裏一句應聲響起,他慢慢地推開了李海的房門。

“你的窗戶關了沒?今晚的風真大,嗖嗖地往屋裏灌。”

“嗯,早就關上了。這麼冷的風,不關上,還不得凍死人啊。”李海笑嘻嘻地回道,說完他自己就挪出一塊空位置在床上,招呼陳家棟去坐。李海住的這個房間太小,隻擺得下一張書桌和一張單人床,連個座椅也沒有。

“在幹嘛?學習啊?”陳家棟看著李海的書桌問道。

“嗯,是的,想趕緊學一學,也好明年回上海找工作去。你呢?要不要一起回上海去?”

“我不想回上海,也不想待在其他的城市。我想過了年後,找份工作,回老家的城裏去。真得不想在外漂泊、居無定所。太不值得了,錢,錢,沒賺到;人脈,人脈,也沒建立起來。你說說,像我們這樣的,到底在外圖個啥呀?”陳家棟說得很激動的樣子。

“你還想建立人脈?想多了吧!公司的員工離職跟流水似的,你看看,哪個能幹滿一年的就算是老員工了!別指望在大城市裏建立自己的人脈,除非你有錢有權!”李海哈哈地笑著說,看來李海比陳家棟更實際些。這個實際的詞,其實就是更加符合現實的意思而已。

“是呀,就因為這樣,才更想回去工作。人脈,這種東西,隻能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長了,才能夠建立起來。如果沒有人脈,想發家致富,對我們來說,隻是個幻想。我覺得人脈比技術更重要。”

“人脈確實比技術更能讓一個人成功,這點,我也很同意。但是我想勸你現在還是不要回去工作,你老家的城市就業機會本來就少,你回去能不能找到滿意的工作都很難說,就更別提積累人脈了。更何況,你現在的職業技術還沒練到家,回去就怕沒公司要你。以我看,要不,先跟我一起去上海重新找個工作,曆練曆練熟悉了再回去吧!”

“哎,在上海,在上海,我自己又買不起房,我始終覺得在那裏沒有絲毫的歸屬感。我感覺自己非常陌生對於上海那樣的城市,心無定所,心無所依。那哪裏叫個生活嘛,自己完全就是一個大城市的奴隸而已……我已經想好了,想了很久了,還是決定先回去,說不定運氣好,我找到工作的時候比你還快呢。”家棟端著茶杯,吸哈吸哈地邊喝邊說。

“昨晚我看到一個故事,挺讓我激動的。想不想聽聽?”

“行,說來聽聽。”

“這個故事講的是小強與小明的故事。裏麵說,小強和小明是同鄉且同學,小強的學習成績不好,高中畢業後打了兩年工,就回鄉娶妻生子了。小明呢,他的成績不錯,高中畢業後考進了省會城市的一所一本類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大城市裏工作和發展。轉眼從高中畢業近十年的時間裏,期間小強和媳婦有養過豬、養過雞,販賣過蔬菜,到現在夫妻倆經營著一家餐館,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且夫妻倆生下了一兒一女,生活過得有滋有味。而小明呢,本科畢業後,和大學裏的女朋友分了手,到現在已經是換了n個女朋友了,但是還是孤身一人。後來,隨著歲月的增長,小強已經是兒孫滿堂,整日弄孫為樂。反觀小明,在城裏忙忙碌碌地常常加班,到最後在他70多歲的時候就病逝了,骨灰被埋在老家的大槐樹下,算是葉落歸根。當小強去祭奠小明時,在了小明的墳前倒了一杯酒,便抽起了旱煙,最後歎了一口氣,說道‘人啊,都是一輩子......’。”

“講完了。怎麼樣?”陳家棟問道。

“你講的意思是,我們就是小明吧......”李海說。

“不,我沒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當小明。”陳家棟歎了一聲,說:“我想回老家去找工作,是有考慮了兩個原因:一來,離家近;二來,可以早點結婚,省得讓父母操心。”

“現在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幹完這份出差的工作,再找個老家的工作,就可以回去了。大城市,確實不容易混,太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你要是能在老家安定下去,我倒是挺支持你的這種想法的。”

“你呢?有什麼打算?......”

“我暫時回不去,想著得先學點東西,不然回家去找不到一份合適的工作就慘了。況且現在有女朋友得養,家裏長輩年紀大了也幹不動活了……所以,我得先學好技能,然後再找合適的機會回去吧!”

“說得也是,那麼多人等著你養家糊口呢!哎,真是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不想那麼多了,想多了還煩人!反正現在快過年了,我們還是等過了年再打算吧,現在得攢點錢好回家過年啊!”

“是的,是的,得攢點過年的錢。哎,不說了,說多了真煩啊。我得睡覺了,明天還得把手頭的活上交一下。你也早點睡吧……”.

囫圇海塞地聊了個把小時,二人各自開始安睡去了。

其實他倆都是碩士畢業,在畢業時一起進了同一家國企。在那裏,他們發現學不到東西,於是工作滿一年後,就辭職了,接著找了在上海一家的技術人力公司工作。他們本以為可以就此在上海安心地學習技術,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到剛進公司沒多久就被派往外地出差,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時間。遠離家鄉,又偏離了理想,怎能不讓人心灰意冷!於是乎,才有了上麵他倆的說辭。

經過冬天的兩三場大雪,已然到了放假返鄉的時候了。平常熱鬧的街道上,早已漸漸清冷,外來務工的人們早已經返回家鄉去了。陳家棟和李海,忙完了最後一天的班,各自收拾好行李,便在翌日各自返程了。

在這返程的火車廂裏,擁擠著滿滿的人,大包小包掛滿了身。陳家棟手裏拎著自己給家人買的年貨,在火車上站著整整將近一夜,天亮時火車才到站。在這個春節裏,看著別人過年過得那麼熱鬧,陳家棟自己卻越發感覺到這個年比從前的任何一個都顯得更加冷清。他連個門都不想出,他就喜歡在夜晚裏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黑夜中,望著自童年時一成不變的夜空,每晚這個時候無限追憶著少年時那讀書與玩耍的快樂時光。站在這地麵上,他不禁地問自己:未來的路該如何走?該如何走……

到了年後,他得先回襄陽城市,然後跟李海回合,準備一起向公司提出離職。當他搭乘著火車經過漫長且難以入眠的一夜,等他趕到宿舍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李海已於昨天提前趕回來了。

“怎麼樣?在家過年還好嗎?家裏的叔叔和奶奶的身體還好嗎?”陳家棟放下行李,便跟李海打起了招呼。

“老樣子,還好。除夕、初一、初二,我吃過飯就在家睡大覺,哪裏也不想去逛逛。哎,這年過得越來越沒滋味了。”

“咋了,沒帶女朋友去逛街啊....”

“本來想約她一起出去的,但是她家過節太忙,根本就沒那麼多時間出去玩,都忙著在家走親戚去了。”

“好吧。哎,明天又上班了,老子真TM不想去。看那幫小逗比,一副裝清高的鳥樣,就TM想上去揍他們一頓。”

“都一樣,都一樣。犯不著跟他們鬥氣,誰看了他們都會覺得惡心。別搭理他們!我們還是準備找新工作要緊。”他們嘴裏的逗比們是他們的某些個客戶,平時彼此相處得很不愉快,但是有礙於公司的情麵不能表麵上撕破臉而已。

“我準備這周把簡曆做好,掛在網上,先找找老家的工作。你呢?”陳家棟一本正經地看著李海。

“我也是,這周就弄好簡曆。先去上海找一家新單位,在那學個一年半載的,然後在回老家溫城找個企業,就不再外出打工了。否則的話,我現在的技術沒學到家,回去也找不到工資高的單位,豈不是白搭。”

“你考慮的也對。學到東西,再回去,容易找個好工作,不然這年頭沒個好工作開點高工資,太難生存了。外麵的大城市,真得不適合咱們這樣的。”

“你老家那裏比較上海那邊窮多了,一般窮的地方是關係戶多,我真有點擔心你這麼空手回去會運氣不佳!萬一你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公司,咋辦?”

“那就找個簡單的,做做設計的活,隻要能要我就行。我現在隻想隻要能回家,就是開了好頭。等穩定下來,再慢慢想點做生意的路子,肯定比給別人打工強多了。你看,指望咱們現在這樣的死工資,猴年馬月是個盡頭啊!哈哈哈…..”陳家棟暢想著自己未來,看樣子是早已經有了心中的盤算。

“做生意?哎,你這是在開玩笑吧!那東西可不是想得那麼容易!像你我這樣的,一沒本錢,二沒朋友,三沒家產的,你說生意咋做?”

“我看別人開的烤肉店,生意就不錯,每天店裏爆滿。估計店老板一年少說得賺個幾百萬,平時還可以四處旅遊,吃好喝好,比咱們瀟灑多了。”

“那也得先本錢啊!連個本錢都沒有,上哪裏去開店啊!再說,你要是敢對你家裏人說回去要開烤肉店,你看他們能不能把你臭罵一頓!農村人,尤其是像我們爸媽那樣的普通老百姓,壓根就接受不了!”

“這年頭,金錢社會,笑貧不笑娼的,咱們這學曆有個屁用啊。學習最終還不是為了賺錢!老一輩的思想,太陳腐了,想一想,還真地難以溝通。”

“你還不如當初不上學,把那上學的學費省下來,現在直接開個烤肉店,說不定你家人在心裏上會更容易接受。哈哈哈”

“說是這麼說,但是也晚了。如果能當初我能決定自己不上學,我可能真得不讀書了。我對上學真得沒一點興趣!學曆,現在對我來說,就是個阻礙,就像那種戴在臉上的麵具,想脫還脫不下來了,還就得那麼做,就得那麼做.......真是拉不下自己的臉,更丟不起父母的麵子呀!”陳家棟的這個打比方,仿佛就像那唱戲的人一樣,戴上了花臉,就得唱那個角色的戲,不能再改變。

接下來的一周裏,他們更新了自己的簡曆,但是距離找到新工作還需要很多不確定的時間。索性他們直接先離開了襄陽城市,然後直奔在上海的公司總部去辦理了離職證明。上海的天總是長年累月的潮濕,潮濕地能把衣服擰出水來似的,讓人感覺不是很清爽。公司總部的人事經理是個中年的半老徐娘,雖然有點胖,不過皮膚很白皙,可能就是這潮濕的天氣好養皮膚吧。見到陳家棟他們倆,這位女經理便說道,她已經接到他們倆的上司的信息,說你們倆是過來辭職的。

“是的,我們已經決定辭職了,這才過來提離職的。”

“公司其實很想留住你們,但是看你們的去意已決,那我就不再挽留你們了。不管怎樣,我都祝願你們前程似錦。”

“謝謝,謝謝經理,我們也祝願你工作和生活愉快!”

簡單而又快速的辦完辭職手續,比他倆想象中的速度要快多了。出了公司大門,這讓他們瞬間輕鬆了許多。但是接下來,他們就要想象今晚乃至接下來的時間裏,如何落腳了。陳家棟和李海,為了省錢,選擇了一家很便宜的雙人房間,每天的房費是150元,無電視機,空調比較老舊。在上海,這樣的價格算得上是很便宜的。那房間裏一進門就散發著悶餿的氣味,原來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而且房間外的走道裏常常傳來吵鬧聲,可見住宿環境真地是很差。

“老李,過兩天我打算就回老家的城市去找工作了,我不能陪你在這找工作了。你在這邊趕緊多找找,然後租個房子,這賓館也不是長久能住下去的。”

“等我投投簡曆,找到新工作後,就去租個房子。這賓館就是再便宜,也不能常住,住不起啊。但是你現在還沒找到工作就回去,到了那邊,可得抓緊時間啊!過了這三月和四月再找工作就難了。”

“恩,這我曉得的。到那邊,我打算先租個便宜的房子,然後多投投簡曆,隻要找到一家就中了。”

“哎,我們從大學到現在,終究還是要分別了,下次再見麵時,就不知道是時候了......”

“哈哈,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究還得道別,但是也別太傷悲,這年頭交通那麼發達,下次見麵的時候,約一下就行了。”

“這些年,我們在一起上班,習慣了,你這一走,我這心裏,還真得挺不是個滋味!”

“等以後大家都穩定了,空閑的時候,可以去你家找你玩呀,想開點,又不是什麼生死訣別,哈哈”

在上海地鐵站的最後匆匆一別,看著老李獨自在人群裏難得揮手的情景,陳家棟默默地點點了頭,便緩緩地望向了地鐵前進的方向.....突然手機的短信發來了李海的信息,“一路保重,早點安定下來,常聯係啊!”

(4)家棟漂泊後返回上海

看著眼前零落的菜肴,陳家棟端起杯中的酒喝了半截,拿起桌上的煙又點了起來。隨著一口濃煙長長地呼嘯而出,我們繼續著他未完的過往。

自那次與李海分別後,他回到老家的城市,但是他沒有立即回鄉下去,更沒敢把自己辭職這件事情告訴父母。他隻是在電話裏,報個一切安好,讓父母放心而已。起初,他先住在賓館裏,邊找工作邊尋找便宜的租房。後來,好不容易找了個令他自己滿意的價格的房子,但是就是簡陋了點。管不了什麼破與不破,能有個住的地方就行了。他一邊在網上刷新著尋找新工作,一邊白天出門到一些公司門上去投簡曆。

到了3月中旬,正是江南草木碧青的時光。而此時的北方,仍然處於寒冷的氣候,尤其是在一大清早,冷風隻要那麼輕輕地一吹,渾身的汗毛都打起了哆嗦。常聽人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話符合常理;可是若是蟲早起的話,就是“早起的蟲兒被鳥吃”,豈不是正巧被早起的鳥兒趕上了!那這樣的話,如果你是蟲子,你肯定就不會選擇早起了,免得給鳥兒填了肚子。可是,正所謂‘明知山有虎,但是偏向虎山行’,為了生計,隻能硬著頭皮去早起。

“老板,來兩個豆腐包,一碗白米粥。”陳家棟拎著個簡曆袋子,走進了一家賣早餐的店裏,找了個空桌子對著包子鋪的老板說道。這裏的包子,餡是韭菜+粉絲+小方塊豆腐,包好後,放到一口大的平底鍋上油煎,等到煎得快半熟的時候,再撒上一點水,蓋上鍋蓋,剩下的就等出鍋好了。這樣的早餐必須一大早吃,起來晚了就打樣了。像這樣的早點,我也是好久都沒吃過了,最近的一次還是畢業前的那會兒。時間過得真快,真如白駒過隙一般。

“一共多少錢,老板?”很快就吃完了早餐,陳家棟要老板給算賬。

“兩個煎包,一碗粥,一共一塊三。”

“一塊三毛錢!真是太便宜了!果然還是老家的小吃最便宜。”陳家棟不禁感歎道,並付完了錢。

付完錢後,陳家棟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拿起裝好簡曆的袋子,塞進了懷裏,並掏出了手機,開始搜索去X公司的路線,然後確定好公交線路,才到公交站台上去等車。

清晨起早的人還是挺多的,各色各樣的人都有,這天是那麼地陰濛濛、灰沉沉的,心隨景動。不過陳家棟今天卻顯得挺愉快的,腳下的土地和這裏的人們讓他自己覺得十分親切,是那種久違了那種親切感,或許這就是對桑梓的情懷吧。搭上了公交車,經過一番穿梭地行駛,終於趕到了X公司。

“您好,大叔,請問你們這裏是幾點上班?”

“八點鍾上班。你不在這裏上班吧?”

“我是來麵試的。”

“哦,這樣啊。有沒有人事部門的電話通知?”

“沒有。我是在網上看到貴公司在招聘機械設計工程師的信息,所以就直接過來了。”

“沒有接到麵試的通知,那不行。這裏管得嚴,必須得有通知才能進去。”

“哦,那能不能行個方便,麻煩大叔您給人事部門打個電話,問一下。我這跑來一趟也不容易。請給個通容,通容,謝謝,謝謝。”陳家棟一臉乞求的樣子,此時此刻,什麼‘低聲下氣’統統都得按照著去做。

“好吧,那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給人事部門去問一聲。行與不行,得看他們要不要人。”

“好的,謝謝,謝謝,太謝謝大叔了。”陳家棟見有希望,連忙說了很多句感謝的話。

大約過了十來分鍾,門衛的大叔接了個電話後,便喊了陳家棟:“小夥子,你可以進去了。來,先到這裏登記下,給你個出入證,戴上它就可以進去了。看見前麵那棟樓了沒?進門,到二樓去,人事部門在二樓,你自己去找一下就能找到了。”

“好的,謝謝大叔,再次感謝,謝謝,謝謝。”

“別忘了,回來時,把通行證還回來!”

“好的,好的,用完,我就過來還。謝謝大叔,謝謝大叔。”

陳家棟小心翼翼地來到了2樓,左看右看,看見有個門上掛了牌子“人事部”。於是他整理了下衣服後,輕輕地敲了下門,“你好,請問這是人事部嗎?”

“是的,你來麵試機械設計的吧。請在這邊填下麵試表。”一個大約中等年齡的女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