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明滅映嫁衣,觥籌交錯醉錦袍。蓋頭遮住了柳尋文羞紅的臉龐,喜酒迷醉了孫亭山飛揚的雙眸。
柳孫兩家喜結連理,大婚之夜揚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盡皆齊聚孫府,同時因為柳孫兩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不少江湖大派和散人也都前來賀喜,此時的孫府可謂是風雲際會一時無兩。
柳不爭端坐主位,身邊一位神色淡然的女子分外惹眼,女子麵龐消瘦略顯老態,手中撚著一串佛珠眉眼低垂,似乎對周身的嘈雜充耳不聞一般。
魚犀月與顧念綰一同坐在稍靠角落的位置,同樣注意到了柳不爭身邊的女人,自己在柳府也住了些日子,卻從未見過此人。顧念綰注意到了魚犀月皺起的眉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瞬間便知曉了其心中的疑惑。
“那是文兒妹妹母親,陸夫人。長輩之間的過往我也不是很清楚,隻知道文兒出生後,陸夫人便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院子裏再未與世伯和文兒妹妹相見過。”
聽著顧念綰的話,魚犀月臉上的神色逐漸黯淡了下來,心中對陸夫人的評價跌至冰點,可是顧念綰接下來的話卻讓魚犀月很是意外,同時對陸夫人和柳不爭之間究竟有什麼樣的往事更加好奇了起來。
“母親病逝之前,我曾跟隨父親和母親來過一次揚州城,那一次母親去陸夫人的住處探望,我也偷偷的跟了進去,在窗外聽到了母親和陸夫人的交談,知道了陸夫人的一個秘密。原來她把自己關在院子裏,是為了給文兒妹妹祈福,同時獨自研讀醫書尋找醫治文兒妹妹的辦法,其實這麼多年來,陸夫人每隔幾天都會趁著深夜去悄悄的探望文兒妹妹。你覺得以世伯的功力,陸夫人做這樣的事,他真的會毫無察覺嗎?”
看著顧念綰的眼睛,魚犀月的眸子裏隱隱有了水霧,女子的心腸終究是柔軟的。顧念綰正想安慰魚犀月,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顧念綰偏頭看去正巧看到了快步走來的徐文曦。
一身暗紅色勁裝的徐文曦,束著長發,眉眼間英氣十足。來到顧念綰身側,目光有意無意的從魚犀月的身上掠過,隨後俯身湊到了顧念綰的耳旁低聲言道。
“孫家家主孫司堯身後那人,之前從未在揚州城出現過。”
聞言,顧念綰立刻朝孫司堯的身後望去,那是一個樣貌平平體型健碩的中年男子。顧念綰眯著眼打量了片刻,立刻發現了此人不同尋常之處,那雙映著月光眸子通透碧綠,那是西域之人最獨特的翡翠眼。
耳語了幾句後,徐文曦轉身離去,顧念綰看著魚犀月迷惑的樣子,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沉聲說道。
“若是待會兒出了什麼岔子,去內院護住文兒妹妹。”
看著顧念綰殺意湧動的眼神,魚犀月雖然依舊不明白會發生什麼,但仍然堅定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主位上的柳不爭也滿含深意的看向了孫司堯身後的西域人,麵上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手中酒杯,開口對孫司堯言語的同時身體微微偏了偏把陸夫人護在了身後。
“時辰也差不多了,莫不如讓賢婿先回內院。”
聞言孫司堯滿麵喜色的應和,招手喚來了正在應酬的孫亭山。麵色紅潤滿眼醉意的孫亭山搖搖晃晃的來到兩位長輩麵前,大婚之夜如此的失態倒也無人責備。
“我還有話要講與文兒。”
聽完二位長輩的叮囑,孫亭山正欲離席,一直默默坐在柳不爭身邊的陸夫人忽然開口言道,卻也不理會旁人的反應,陸夫人言罷已然自顧自的起身率先朝內院走去。孫家父子對視一眼,孫亭山連忙跟上了陸夫人的腳步。
恰逢此時,魚犀月竟也來到了陸夫人身邊,曼妙身姿朝陸夫人欠身行禮,開口攔住了陸夫人。
“民女魚犀月見過陸夫人。”
陸夫人的臉上依舊是不悲不喜,抬眼打量了一番魚犀月。三步並作兩步的孫亭山也來到了近前,心懷鬼胎的他著實不願再多生事端,正準備開口講魚犀月支走,卻見一向不近生人的陸夫人竟一言不發的將手搭在了魚犀月的手臂上,兩人在孫亭山的目送下朝內院行去。
孫亭山看著她們的背影,眼底醉意全無,平添了一抹怨毒的陰冷。握緊了拳頭,孫亭山急切的追隨而去。
同樣看著三人離去的顧念綰此時正暗自運轉體內的內力,將剛剛飲入的美酒逼出體外,與此同時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孫司堯和他身後的西域人身上。
驀然間一陣微風吹過,夾雜著淡淡的花香讓這喜慶的夜色更加柔情似水了起來。席間酒過三巡之人,嗅到這忽如其來的香氣,皆是露出了滿麵春色,觥籌交錯間愈加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