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婆子格外嗜睡,平常都是戌時睡寅時醒(晚七早四),如今已日上三竿,竟和幫主一樣賴床。”
嘈雜的聲音將安禾吵醒,“王婆子?”原主的記憶裏有她。
她也是從山裏撿來的,是七七發現的她,她雙手合十,眼神死寂,躺在那隻剩一塊磚的“活人墓”裏。
“今天估計是最後一頓了。”她心想,她隻是想好好活著,奈何世道不公。
回想15歲那年,收成不好,稅收還重,她和父母親也淪落成難民的一員。那時候的人們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除了她還有比她小兩歲的弟弟需要照顧。
就這樣,為了生活,父母準備把她被送去了山裏,聽說山裏頭有個男人存了好幾袋過冬的糧食,就這樣,她嫁給了一個大她十歲的男人,隻為從男人手裏換取幾個窩窩頭。
花一樣的年紀,她也憧憬能嫁個好兒郎,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可她生在那樣的年代,在窮苦的家庭長大,一個女子除了嫁人,對他們而言又有何用可言。
那個男人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本事,除了幾袋窩窩頭,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麼銀兩,整日除了酗酒,就是回來就是對她一頓打罵,她嚐試過反抗,但對男人而言,她弱小又羸弱,無非就是多了一個打的更狠的理由。
有的人家裏兩三天打一次,而她一天就被打三次也有,裏裏外外都是淤青,她說村裏頭有個大好人,同情她的遭遇,經常幫助她,為她送藥和吃食,但卻在50歲時毫無征兆的死掉。她怨,為什麼好人那麼容易死,而壞人卻死不掉。
後來她為那個男人生了四個兒子,有了孩子的她以為自己的夫君能有所收斂,可生活還是沒有變,她走不了,也隻能成天哭,走了又怕孩子可憐。
可厄運專挑苦命人。
大兒子5歲那年貪玩,跑到河邊,落了水,淹死在河裏。
她整日做那些針線活,想供三兒去學堂,在入學後沒過幾天,三兒卻被馬車活活撞死。
四兒年幼,在家裏無人時,誤食了老鼠藥,中毒身亡。
村裏人都羨慕她會生,四胎皆是兒子,可她始終留不住他們,不斷的白發人送黑發人,村裏人都覺得這個家邪門,接二連三的禍事,可能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吧。
她平生最信佛,自己日子不管多緊湊也少不了對佛祖的香火供奉。可佛祖從未庇佑過她,她的一生都在恐懼和悲鳴中度過。
所幸隨著男人一天比一天的老去,打罵也就慢慢減少了。
那個男人因整日酗酒,變得骨瘦如柴,雖年50,卻如同90歲一般,走路都喘著粗氣,她說這是報應,是他之前作惡的報應。
但她雖嘴上抱怨,卻依舊做好妻子的本分,整日替他洗衣做飯洗澡。
後來啊,男人死去,隻剩下一個二兒子,二兒子性子懦弱,又娶了一個強勢的媳婦回家,剛開始待她還好,或許是因為她能幹,繡了一手好針線,可以賣些許銀兩補貼家用。
可待她年過50,她的視力也愈發愈差勁,手裏頭的活越發不能幹,婆媳嫌她光吃不幹,便唆使丈夫將她送去了山裏,砌了“活人墓”,每日送一餐,一餐一塊磚,待磚滿洞口便完全封死,留她一人活活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