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乾元年,新帝登基,下令肅清前朝皇子舊部,孟家為首,四大家族一夜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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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臨城已經入了寒冬,城郊還有一隊人馬拉著屍體浩浩蕩蕩的朝著亂葬崗走去。
天色暗淡,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在這樣的天氣,人隻要死去很快就會凍僵。
在銀裝素裹的世界,馬蹄踏出深深淺淺的腳印,屍體被隨意的堆砌在一起,發出難聞的血腥味。
上空還有寒鴉在叫囂,這將是它們的一場盛宴,血的祭奠。
說是亂葬崗,其實隻有孤零零的幾排殘破的石碑歪七扭八的立在雪地裏,上麵的字跡早已看不清了。
為首的男人輕輕抬了抬手,屍體便像是垃圾一般隨意的傾倒在荒蕪的地麵上,像是一具具被丟棄的娃娃。
雪花飄落,落進了一雙無神的眸子裏,但很快便是融化開來。
士兵拖住女屍纖細的手腕便是想要將人從屍堆上方拽下來,可是當觸碰到還有絲溫熱的皮膚卻是愣了一下。
身側還有人催促,“快點,趕著回去交差呢。”
他這才應了一聲,“哎,好嘞。”
女屍被很輕易的拖下板車,身上的衣裙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破破爛爛的滿是血汙。
看了一眼亂糟糟的頭發,剛才催促的人蹲下身輕輕扒開了擰在一起的發絲,士兵微微震了震,不敢動彈。
直到那人歎氣起身之後才鬆了口氣。
“孟家不該落得如此地步,誰知戾太子一案竟會發酵數十年,造孽啊……”
“切莫多言,孟家滿門抄斬,此事也就過了。”
朝代更迭乃是常有的事兒,站錯了位置扶持了錯的人,自會一朝隕落,早已不稀奇。
孟家包庇戾太子舊部,懷有謀逆之心,東窗事發,本就處在風口浪尖。
朝代變更,儲君即位,孟家更是因扶持被發往北疆荒蕪的皇子慘敗,數罪並罰,便是有了今日的下場。
孟府上下三百多口一夜慘死……
“走吧走吧,這裏怪陰森的。”
很快亂葬崗便是重歸寂靜,頂上的寒鴉盤旋了幾圈便是俯衝落地。
可是轉瞬間便是又有一隊人馬驚起喧囂。
無聲無息,一隊黑甲衛闖入亂葬崗,在遍地的屍首中翻找起來,麵色冷峻,實在是難看。
有人在為首的蟒袍男子身前停下,語氣有些沉重,“大人,是我們來晚了。”
看著眼前的淒涼,男人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在眼前形成一片白霧,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艱難的吐出一句話來,“還有活口麼?”
那人又搖了搖頭。
“將屍體好生安葬。”
若不是那人假傳聖旨,自己又遠在南疆,他怎敢這番作為?
他心裏多了幾分的愧疚和懊惱,早知他該妥善安置孟家再離開的……
行差踏錯……
轉身之際,他的眼裏閃過一絲的陰鷙,正欲離去,卻是瞥見屍堆中有了細微的動作,似是有人想要爬出來。
他微蹙起眉頭大步上前,很輕易的便是從中拎出一個滿身血漬的女屍。
明明渾身冰涼,明明氣息全無,明明毫無脈搏,那雙眼睛就那麼死死的睜著,已經有了些泛白。
他覺得自己實在是氣昏頭了,一具屍體又怎得會動?
鬆開手,女屍便是落地,有些僵硬。
先前說話的人連忙取了手帕遞了過去,順便掃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女屍,心裏升起了一股子的淒涼。
“這是孟老太君的孫女,年前才接回來的,前些日子才辦了生辰宴。”
顧西辭點了點頭,他年幼乃是孟老太救了他一命,這麼多年來暗暗相助,自然對孟家多了幾分的恩情。
但朝廷風雲多變,也就不能親近,倒是未曾見過這個姑娘。
“哎呀呀!”
女屍忽的眨了眨眼,雖然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還是驚得那人驚駭一聲。
“怎的死人還會動?”
他蹲下身再去查看,“氣息全無了呀,怪哉怪哉。”
誰知女屍忽的抓住他的手腕,蒼白的臉忽然揚了起來,“救我——”
顧西辭眉眼一挑,想來也是覺得稀奇,“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