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什麼不快樂的？”
“如果我們想不開心，那理由太多了。比如考試考砸了，回家挨罵了，和朋友鬧別扭了，被人欺負了……”少年眯著眼看著遠方，“但其實這些，相對於真正的痛苦來說，都微不足道。”
“什麼是真正的痛苦？”
“比如，孤獨，比如，背叛，比如，死亡……”少年緩緩地說道。
他的聲音很好聽，但他說出來的話，秦雨無法感同身受。
對當下的她來說，同學們的嘲笑和欺辱，就是最令她痛苦的事情。
“我覺得孤獨，挺好的。“秦雨說道，”我不指望別人對我好，隻要別來我的世界裏肆意作惡就好了。”
“那你選擇無視就好了。無視他們，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反擊。”少年眼角帶著一絲桀驁不馴。“你隻管做好你自己喜歡的事。”
“你，是哪個學校的？”秦雨好奇地問道。
“明珠中學。”
“噢，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貴族學校。”
“有什麼區別？前兩天還有個學生抑鬱自殺了呢。我們隔壁班的。”少年的眼神暗了下來，“可能有時候，活著，比結束更需要勇氣。”
秦雨想到了自己，剛剛，至少有那麼一瞬間吧，她也想跳進河裏，來逃避這個世間那些沒來由的惡意。
即便她的發型很土，涼鞋很舊也不合腳，這些也都是她自己的事，那些人憑什麼指指點點？！
*
少年沒有再說話，他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個遊戲機玩了起來。
風吹拂著他的頭發，午後的陽光溫柔地照著他好看的側臉，像是在發光的一尊雕塑。
“你玩什麼呢？”秦雨看他玩得很投入的樣子，也湊了過去。
“一款冒險遊戲。講的是一個叫林克的少年， 受塞爾達公主的委托，要去收集三角神力，打敗魔王，拯救世界。”
“他一個人嗎？”秦雨看著他熟練地操作著遊戲機上的各種按鈕。
“是的！”
“那他也很孤單吧？”
“一個人不也很好嗎？”少年反問她。
“那倒也是。“秦雨很好奇地看著遊戲機裏的畫麵，”你很喜歡玩遊戲嗎？”
“當我在現實裏感覺到不開心的時候，我就玩玩遊戲。在遊戲裏哪怕什麼都不做，隻是騎著飛行坐騎飛翔在各個美好的場景裏，自由自在地掠過森林河流，飛過大漠雪地，或者，僅僅是飛在半空中看看月亮發發呆，都可以讓我心情平靜下來。”
這天下午，秦雨就看著少年玩了很久的遊戲，甚至，為遊戲所呈現出來的世界吸引。
這，似乎比看書更有趣。書，畢竟隻是文字版的，而遊戲的世界有畫麵有音樂有互動，看起來更豐富真實，代入感更強。
天快黑時，她穿著少年幫她撈回來的涼鞋，走回了學校。
她覺得，自己麵對那些同學的眼神和話語，好像已經不是那麼在乎了！
但是，她好像忘記問那個少年叫什麼名字了，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見。
02、
宮南陪著秦雨待了很久，天快黑時，看她情緒好轉後才回家。
他之所以這麼做，或許隻是因為他對他人的痛苦可以感同身受吧。自己覺得不快樂，所以希望別人可以快樂一點，即便隻是素昧平生的人。
他的父親宮正山怒氣衝衝地坐在餐桌前。旁邊是他的第二任妻子艾尚容。
看起來是在等他吃晚飯，隻不過諸如這些，他並不需要。
他的妹妹宮北北在王媽的陪同下已經吃過了晚飯，正在做作業。
“哥！你回來啦？”宮北北見到他，臉上立馬綻放了笑容，“快來陪我玩！”
“你先做作業。”宮南對他爸沒有好臉色，唯獨對這個比自己小10歲的妹妹寵愛有加，他蹲下來，笑著揪了揪她的小辮子，溫柔地說道，“哥哥出了一身汗，先去洗澡，等會再來陪你玩兒。”
“你不吃飯？”宮正山問道。
“外麵吃過了。”宮南懶懶地回答。
他始終無法做到心平氣和地和宮正山說話。即便四年前警察和他說了很多次，攝像頭裏拍到的監控畫麵，說明那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他依然選擇不相信。
即便是被論證了的真相，也無法消弭深深烙印在他內心深處的那一夜記憶，他的眼睛所見，耳朵所聞，以及當時整個慘烈的畫麵在他內心所造成的強烈衝擊。
一種既帶著怨恨卻又無法逃脫現狀的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很擰巴。
或許，等他自己幾個月後出國去留學，離開這個地方，那種感覺才能慢慢被衝淡，甚至，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