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十二年,冬日。大雪紛飛,似要把還暴露在雪中的人群吞沒。
可是人的看熱鬧心理,大雪如何也消散不了。
穿著大棉麻衣的老大哥,將手插在衣袖中,脖子縮進衣領裏,正和旁邊的人談論著前不久班師的殷大將軍殷辭——因殺害尚嵐長公主而被砍頭,掛城樓,警示世人!
老大哥人盯著紅彤彤的鼻子,“其實……這殷將軍……人還是挺好的,我記得……”
“你瞎說什麼!簡直蠢貨!他敢殺當朝長公主,活得不耐煩了,什麼狗屁將軍,要我說就是逆臣賊子!更何況這位所謂的將軍以前就是凶悍粗暴的土匪,要不是朝廷招安,就他個土匪頭子早就被朝廷剿滅了,能活到如今就是皇上開恩。”旁邊穿得比老大哥好的青色棉服男人昂著頭,活像一隻報曉公雞,驕傲自得。
在城門口下,不少人都讚同後者的話,亢罵聲此起彼伏。
而在人群中,有一身素縞的少女,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在寒日裏穿得實在是太少了。
但這些人也沒有多想,畢竟那可是尚嵐長公主死了呀,那可是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妹妹呀,這奇怪少女很有可能是為長公主穿的。
畢竟誰會給一個亂臣賊子穿素縞呢?
少女走到青色棉服男人旁邊,看著他,笑眯眯的,“可不是嘛,這個人簡直是膽大包天,可是……也是你們這些雜碎能說的嗎!”臉色一變,腳一抬,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將青色棉服男子踹進雪地裏,然後伸出手揪住他那發根,再往雪裏麵摩擦,直到連連喊救命的男人沒有了聲響,她才放手。
她抬頭看著周圍因自己的行為而驚詫不已,連退好幾步的看戲人,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她…她是……她是京都第一紈絝——卞……卞桉!”人群中有驚恐的聲音響起。
卞桉,雖為女子,但是在世人眼裏,她仗著卞家先輩的恩典,簡直就是在京都橫行霸道,膽大妄為,不必說當年京都貴女被她折磨,更不必說毆打朝廷命官當今陛下對她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太子殿下亦是對她刮目相看。單單殷辭百般縱容她惡貫滿盈的行為也讓他們這些平常百姓不敢有一句怨言。隻能在心中暗罵一句:媽的,簡直不是一位女子該有的姿態!
第一紈絝稱號不算冤枉她。
所有人頓時沒有看戲的心情,馬上一哄而散。沒多久,整個空間安靜了,甚至連雪也停了……
城門守衛認出來卞桉,沒有說什麼,安安靜靜地將還有氣的嘴賤男子給拖走了。
卞桉望著城牆上掛著的頭顱,血早已融入雪當中,也許早點來還能見到血落下的場景。而頭顱的正下方,那塊雪地早已血紅一片,似乎在無聲宣告著將軍報仇得報的快感呀!
誰能想在半月前還是百姓稱頌的守國將軍,如今卻成了人人唾罵的賊子。
卞桉跪下,“師傅!謝謝你為阿木報仇,現在輪到我了!你和阿木一定要保佑我踏平京都,斬殺明皇!”
她的暗暗發誓,卻被不遠處馬車裏的貴人睥睨著……
馬車裏——
一男一女,男子著黑袍,衣邊是金絲絨縫製,不難看出他身份之尊貴,半倚在靠椅上,望向窗外。
女子則半跪在身側,為男子捶腿。
“殿下,不知這卞家女為何如此得殿下在意?”花弄影垂眉溫聲問她的太子殿下——褚倦。
褚倦沒有馬上回答,依舊看著雪地中那人,“不知,大概這人生太過平淡了,需要有人把這些水攪渾,如此才有趣,不是嗎?”
花弄影道:“殿下說笑了,您的人生怎會平淡呢?你未來可是整個明國的皇,受萬民敬仰。”
褚倦回過眼神瞥花弄影一眼,無半分情感。
馬車又悄無聲息的走了……
——
卞桉祭拜過她的師傅後,往卞家走去。卞家位於整個京都的核心位置的偏右下角。能有這個地位,全憑當年卞家人一點一點的打下來的。
卞家往上數幾輩,那是跟隨開國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得力將軍,那可是配入太廟的。之後卞家人一代一代延續,保家衛國,熱血灑疆土。
可惜卞家有能人早已在戰場上戰死了,其中包括卞桉祖父和父親。等到了卞桉這一代,隻留下了卞桉和卞栩這對姐弟。
明皇為了彰顯自己作為皇帝是多麼的大度無私以謀取百姓愛戴,便對卞桉各種行為默認。但是,一旦涉及到威脅他皇位的事情,他會毫不猶豫將整個卞家拉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