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麵館鬧事

夜色漸深,烏雲遮月,零星的路燈悄然亮起,暖黃色的光在黑暗中暈染開,雪依舊下著,似是也不忍心將這份平靜打破,雪花起初微微飄落,待估摸著有孩子出來打雪仗了,才絮絮飄的大些。

煙杵倚在床頭,對著麵前的窗戶哈一口氣,熱氣騰上玻璃,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指在霧氣上輕輕劃著,片刻後玻璃上就印出一個笑容恬靜的女子,明亮的眼眸好像包含了世間所有美好,散發著一種溫柔的力量,好一張國泰民安的臉。

她看著畫像,嘴角淺淺勾起,可是還沒待笑容展開,喉間就傳來一股強烈的瘙癢,她蜷縮著瘦削的身體,控製不住地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強烈的窒息感讓身體本能的顫抖。

可憐的她因為咳嗽帶出來的大動作牽扯到了身體上的其他傷痛,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護住哪裏。

她索性直接倒在床上,捂著胸口,咬緊牙關,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蒼白的麵容上連往日裏紅豔的嘴唇此刻都像是熄滅了般,沒有半點血色。

窗外的雪花依舊沙沙的拍打窗沿,她貼著床,呼吸粗重,視線模糊的看向窗外,總算是把咳嗽壓了下去。

屋內再一次陷入一片寂靜,但她耳朵裏嗡嗡的鳴聲卻愈演愈烈,就連窗外的沙沙聲也抵不住了,十分惹人煩躁。

她抹了把幹咳刺激出來的眼淚,先前的興致也喪失了大半,從枕頭下摸索出來手機,打開微信,毫無意外的沒有收到任何關心的消息,她自嘲的勾起唇角。

也是 現在臨近過年,誰還有空關心她這個喪氣鬼。

那些人把她移到醫院不就是為了不讓她再插手麵館的任何大小事。

先是搞垮了她的身體,再來架空她的權力,誰能想到這些事情居然是她的親生父親在裏麵推波助瀾出來的。

可惜,在她手裏的東西,豈是這麼容易拿的。

煙杵又劃拉幾下手機,點進相冊,找出她和她母親的合照。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她母親是一位典型的江南女子,長相恬靜,既不張揚也不放肆,說起話來也輕輕柔柔,好似有一片羽毛,在人心間慢慢拂過。

正是這樣一位美好的女子,偏偏沒逃過書生拋棄原配,娶了大小姐,後來又放不下原配,與原配偷情緊接著納妾的劇情。

這書生,便是她的父親。

她母親年幼時被家裏人保護的很好,姥姥姥爺對她嬌生慣養的寵著,沒接觸過人心險惡。

在沒有任何前提的預兆下,她母親在一家裁縫店遇到了她的書生父親,那時母親在為自己的祖母挑選好看的布料,準備繡成長壽鬆送給她的大壽。

而她的書生父親,正好在店裏打雜,一來二去的就和她這沒有防備心的母親搭上話,不久就在他的刻意之下他們開始熟絡。

母親不可避免的被他的花言巧語哄騙的越來越深,大小姐不顧父母的阻攔,慢慢開始憧憬她的愛情。

結婚是愛情的分界線,一個人麵具的拆卸。

婚後,他開始抱怨妻子的不如意,他言行的差別,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行為,終於讓她天真的母親看到他內心齷齪的一麵。

可恨為時已晚,當時的母親為了和他在一起,與娘家人幾乎關係僵硬,帶著姥爺給她的絕交嫁妝嫁給了這個男人,男人婚後迷上了賭博,虧多贏少,不算少的嫁妝不撐幾次就有見底的趨勢,欲望沒有盡頭的他盯上她母親手裏的麵館,對母親的離婚置之不理,她母親一毀就是一輩子。

悲劇不會因為你夠悲慘了就會暫停,它隻會像個頑皮的孩子,增加更多的苦難,看你能掙紮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