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洌的風吹的眼睛都睜不開,帶著濃烈的血腥味,潔白的月光灑滿這個幽深靜謐的院落。血液在磚石鋪成的地上已經幹成紅褐色。

“都處理了嗎”

“一共121個人,都在這裏了”

屍體被雜亂的堆放在庭院的一角,還有黑衣人在源源不斷的從內院將死狀各異的屍身丟到院子裏。

還有幾個人時不時的拿長劍再刺一刺已經涼透的屍體。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下,突然擺了擺手,周圍的人立馬停止了動作圍了過來“都死透了,不必再補刀了”

“可是主人說此家人為製藥聖手,以防萬一……”下首的人猶豫道“若不殺盡,以後恐生事端啊”

“那你去繼續刺。”

平靜的語氣,眼神卻冰冷的掃過去,下首的黑衣人卻嚇得連連後退,再不接話。

他暗自悔恨為何多插一嘴,人家自家事,就算事有生變,憑主家勢力怎麼會解決不了。

一行人匆匆離去,隨之離去的是一個聞名於世的醫藥世家,劉家。

次日清晨,滂沱的雨澆在這個寂靜的院子,血腥氣散了大半,屍體被泡的發脹,整個院子都是血水。

劉青絮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她麵色發白幾乎暈倒,又迅速拉過已經半哭出聲的身後女孩,關上了庭院的門。

踩著一地的血水,白色的衣擺沾上了泥汙和血紅,她顫抖著跑向內院,小聲的呼喊著。

“父親,母親,育兒”

沒人回應她。

她瞧著大開的寢房木門,她八歲的弟弟手執未開刃的劍倒在小塌上,她的父親一襲青衫沾了半身的血,跪倒在桌邊。母親也睜著眼倒在地上。屋內的血濺的到處都是。

劉青絮目眥欲裂,哭喊不出聲。

“老爺,夫人,公子……”

蘭秋顫著聲哭出來,何人竟如此心狠,竟要屠劉氏滿門。

她看向她的小姐,唇瓣發白,劉家一夜傾倒,兩個女人失去庇護又該如何複仇?

劉青絮上前先扶起他父親的屍體,儒雅隨和一輩子不求人的父親終了跪在地上也無法保住自己的妻子稚子。緊接著扶起她的母親。

緩步走向她的弟弟的時候,心痛欲裂,蒼白的臉上遍布淚痕,顫聲道“育兒,是姐姐啊”

孩童的白嫩的臉上血已經幹了,糊了半邊臉。

她恨,為何她要給她弟弟一把未開刃的劍去練劍,人人都道育兒是百年不見的武學奇才,她卻怕他傷人。如果他的劍開了刃,他必能逃出去吧。

劉青絮摸著劉育冰涼的手,看到他的身上無其他外傷,手摸向他的脈搏,絕望的心燃起希望來,從隨身的錦袋裏取出一個小木盒,一枚透亮的藥丸被塞入孩童的口中。

秘藥傳說有起死回生之效,隻要沒有心脈俱損,24時辰內還是可救的。但是到了劉青絮這一代,隻剩一顆了。而且無人驗證過。

劉青絮不敢睡,她們三人藏在暗室內,防止壞人來個回馬槍。

果然第一天剛入夜,就來了一批人,將各個屋子翻了一遍。

蘭秋抖著手拿著一個砍刀守在暗室門口,小姐是最後一個劉家人,她拚死也要護住她。

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落日時分,橘色的陽光透過縫隙照進暗室。這個安靜的空間似是沒有活物一般,劉青絮睜著通紅的眼睛盯著懷裏的劉育,孩童的手依然蒼白而冰涼。

“不……”

突然,他的眼皮顫了顫,發出低喃,睫毛泛著濡濕,白皙的麵皮都在輕微的抖動。

“育兒,醒來,是姐姐啊,不要怕,不要怕……”

劉青絮握緊了他的手,帶著哭意小聲喊著,怕驚嚇住了懷裏的人,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啊,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羈絆啊。

“姐姐,姐姐,父親和母親……啊”

“少爺,終於醒了……”

劉育睜開眼,死裏逃生又看到了唯一的親人,兩人同時大哭起來,蘭秋也擁上來哭作一團,直至哽咽。

悲戚,慶幸,悲喜交織。

前路可想而知的艱難,兩個十六、七歲的姑娘,一個八歲的稚童,背負上百口的血海深仇,如果選擇保留根本,隱姓埋名還能安穩過幾十年。但是如此,夜夜豈能安睡?

“蘭秋”劉青絮沙啞著嗓子,一雙黑眸看著眼前白淨秀麗的姑娘,一臉鄭重“你本就到了嫁人的年紀,年初,我娘已經把賣身契還給你了,你等會兒去房內拿些不起眼的物件離去吧,也算全了我們相識十多年的情誼……”

“姑娘,不要趕我走,如今隻剩我們三人,我再走了,你們怎麼辦啊”

劉青絮還沒說完,蘭秋就跪倒在地,看著她,抽噎不止,她自小父母雙亡,有福氣遇到劉家這麼好的主家才安穩十幾年,此危急關頭,她怎麼能離開呢。